起来黑裤子也沾湿,水渐渐漫到上半身,脚踩到处坚硬东西,石头或者枯枝,身子侧,半边衬衫也湿透,纯黑短袖衬衫,衣服鼓胀着,顺水漂浮起来,像那种装垃圾黑色塑料袋,胸口、脖子,来,游起来吧。他托着乐乐,在清澈透明河水里,乐乐眼睛紧盯前方,不肯把头放进水里,这样学游泳是永远也学不会。乐乐紧绷着身体,不敢伸展四肢,好像被凉爽宜人河水牢牢锁住。
游起来。从这头到那头,此岸到彼岸,还是那条河,又完完全全不是那条河。他拉开仓库卷帘门,走出去继续干活。老板娘从医院回来,把老陈叫进办公室,简单交代几句,出来时他手里拿着先前脱下来上衣,边走边往身上套。老板娘也跟着走出来,帮着李同开始干活。
艳阳天下午,走在北京大街上,老陈是头次。他觉得自己像只活在深洞里老鼠,无穷无尽慷慨阳光并不能使他身心舒展,反而有些瑟缩。到处和暖、透亮、微微吵闹,丰满树叶在风中往复摇摆,像块绿茸茸毛巾在擦抹灰尘,把空气都擦干净。头发被晒热,眼皮被厚重日光压得低垂,日光或者泪光,差不多,隔着片模糊,每个孩子都像乐乐。
他走进家连锁超市,在生鲜区买大块牛肉,包装得好好,最贵。别什也没买,就拎着这块牛肉回到住处。厨房是公用,沿墙摆着条长桌,煤气罐放在下面,桌上放着灶台,塑料旋钮上浮着黑色油泥。最初火苗是小小微蓝,继而膨胀成团橙红烈焰,从水到火,从北到南,上千公里也像半步之遥。他坐着板凳,守着那炉子,邻居过来,洗菜、切菜、打招呼聊天,他嘴上流畅地说话应答,心里却是个字也没有,像隔着玻璃望雨、隔着炉门望火,都在另边,山另边,河另岸,看似遥相呼应,其实毫无关联。牛肉渐渐煮出香味来。他把切成碎块熟肉捞出来,装好,带去店里,正好不凉不烫。赛虎依然蜷在角落里,他把狗盆里剩饭倒掉,把牛肉倒进去,满满盆,轻轻推到它面前。
“吃吧。”他说,“吃饱你就该走。”
狗伸出鼻子嗅嗅。老陈站起来,走到外边,不去看它,院里满地脏水。过会儿,估摸着吃完,走进去看,肉还是满满,没动过。赛虎努力地向后藏躲,身皮毛溶解在黑暗里,仅剩两只发亮眼睛。
五
狗不能再养在这儿,老板娘说。老陈明白,没多争辩。经验告诉他,告别这件事,越简短越好,越粗糙越好,最好语带过,从此不提。第二天,他请假,租辆车,让狗上后座。上次没带它,它跟着车跑出很远,这次它如愿。
周末,很多人出城踏青,天气跟昨天样明媚,洗车店生意肯定好,李同说不定在骂他。出城,他就把天窗打开,赛虎兴奋地用前腿扒着椅背,立起身子,脑袋探出去看风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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