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毕业那会儿，
在公园里给人画像，赚几个零花钱。
“那可真酷。”她说。她没有往下深究
意思。对人生，她
无所知。
跟她讲起十几年前，从美术系毕业，生活无着，在中关村间电脑店里打工。老板是个远房表哥，店里生意清淡，但也能维持下去。只有周末稍微忙点，帮人攒个电脑，修理故障，卖个鼠标键盘。在中关村，像这样小伙子，有成百上千个。现在中关村电脑店都关门
，他们去哪儿？谁知道。
没有生意上门时候，就缩在店里把塑料椅上画画。你知道吗？小时候家里穷，高中之前没接触过美术，没那个条件，不像你们，可是真爱画。有本小说叫《月亮与六便士》，你看过吗？没有？那你应该去看看，那里面提到画家，就是这样人。们都是狂热爱好者。
“其实，看过您作品，”她说，试图把话题拉回工作，“博爱内衣广告，还有那个香水，背景是橙色星空，都看过。您设计真很好，觉得，很有灵气，很不，很不样。”
笑着听她笨拙地恭维，想给老板留下好印象。吃完饭，结账，带她离开，回到们写字楼里。她工位上放着只小小毛绒熊，是人事部送给新人礼物。粉色小熊咧开嘴笑着，仿佛世间荒谬都含在它微张黑色小嘴里。走进茶水间去等杯咖啡。
办公室楼下那条街，这几年拆又建。道路拓宽，楼房长得更高，风景已经大不相同。有时候，从这里望下去，难免感叹世界变得这
快，年轻人又这多，不得不承认自己老。这简直不是时间将人变老，而是新话语、新风尚、新建筑和层出不穷新名词将人催得老。妻子今年四十岁，苗条清秀，保养得宜，与十几年前谈恋爱时比起来，几乎没有差别，而清楚地知道她心怀不安。她越来越多地买衣服、首饰、化妆品，数不清鞋子和包，变成广告商最喜欢那类人，被各种消费观念彻底洗脑产物。这几年她不停地买买买，唯恐追不上什，落下什，仿佛将自己埋没在大堆衣服鞋帽里就能留住青春。或者仅仅是因为无聊，中年女人烦闷和无聊，藏在她依然美丽皮相之下，察觉得到。
每天晚上，她要敷着面膜入睡，厌烦那种味道，混合着某种水生植物和石油提炼品味道。月光斜照，半透明无纺布勾勒出她脸型，标准、可爱、温顺那张脸，曾经无数次地贴上去轻吻。如今，她合上眼睛，背过身去。道由时间掘出来鸿沟横亘在们中间。起初并不是这样，真心爱过她。
可是现在，现在还有什可说？她仍然是最亲近女人，妈去世之后，素莹便取代母亲位置，将照顾得无微不至。她温柔和顺，长得也不错，做手好菜，看肥皂剧时候将电视音量调到不能再低，以免打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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