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她尖叫着醒过来,被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沉重恐惧攫住。睁开眼睛后,梦境久久未散,在她骨髓里嗡嗡叫嚣。她遍又遍反复看到黛维飘远,变成无尽黑色虚空中颗微小白点。起初,她试图重新想象个迥然不同结局—假想自己能够及时把黛维带回气闸舱,假想自己在空气变得有毒之前就意识到二氧化碳涤气器出问题—但这系列想象场景并不能令她感到安慰。黛维已经走,而苏利还在这儿。这听起来荒唐,但事实确如此。
她照着哈珀话做,收起思绪,个个地安装螺栓—个小时工作仿若生那长。结束之后,她回到气闸舱,从太空服里滑出来,进入飞船,其他四个人默默地等着她。她言不发地飘过他们,回到离心舱,回到自己隔间,拉上隔帘。她似睡未睡,半梦半醒。不管她躲藏到哪里,无论是失去知觉、意识模糊还是神志清醒,此次舱外行动噩梦都如影随形。她无处可躲,因为她几个小时前沉陷其中那片真空是真正意义上无处不在。那片恶毒、冰冷又沸腾黑暗,是他们道路、天空和视域,它残,bao而漠然地包围着“以太号”及飞船上每个人。他们在这里不受欢迎,也并不安全。过会儿,苏利停止逃避恐惧,让这突突跳动疼痛与自己心跳两相呼应,让它随着自己呼吸起起落落。它沉淀下去,成为她生理机制部分。她已然明白,自己再也无法感到心安。
黛维死亡唤醒苏利潜意识中深深埋藏并休眠东西。她大脑回放着曾经发生在她身上切,所有伤害过她事情,但已不再按时间顺序涌现。在机场,当她和杰克分别时,他渐行渐远,露西靠在他肩上,心形小脸回
她检查下腰带:“是,有钻头。”
“螺栓呢?”
她用空出来手拍拍工具袋。
“是,有螺栓。”
“那就像们练习过那样。前两个螺栓会比较棘手,因为你得抓着天线杆,但在那之后,你可以放开手,两只手起操作。收到?”
她无法动弹。“想—”她开口,但哈珀打断她。
“不,”他说,“不要思考。次拧个螺栓,苏利。”
她照办。等完成后,她没有征求哈珀允许,便把黛维从系绳上解下来。她知道这是她朋友所希望—也是他们所有人都希望。
苏利盯着那副身体。她越飘越远,越来越小,缩成颗星星那般大小,最后消失不见。她会这样直漂流着吗?她会飘进太阳里吗?还是飘向另个遥远星系?苏利想起“旅行者号”,它在抵达太阳系边缘后,开启段恒久漂泊之旅。她希望黛维也这样—希望她身体保持完整,即使失去生命,也能踏上段永恒而未知旅程,穿越茫茫宇宙。良久,苏利动不动,只是凝望着这片深沉空茫,默默希冀这片虚空能温柔地对待她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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