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印雪终归年幼,再如何早慧,他也不能深彻解三个词代表分量,只懂把陈玉清话死记硬背在心里,每至冬日,就在雪中反复行走,学着断欲忘情——从做个叛逆冷漠不孝子开始。
他宁愿老远跑回医院里去见那小鬼趟,都不肯再见沈怀慎面。
医院里小鬼抱着腿缩在树荫底下,看到他来兴致也不高,睁着双黑魆魆眼唤他:“阿霖,你是来看吗?”
“不叫‘阿霖’。”谢印雪坐到他身边,“改名,你可以叫‘阿雪’。”
小鬼夸道:“噢,像你眼睛,很好听。”
谢印雪循着陈玉清声音再度转正身形,回眸只见前方原本浓雾弥缭漫漫路变成座熟悉凉亭,亭内有两人相对而坐。
陈玉清望向中间矮桌上三枚铜钱,轻声道:“此卦,为地火明夷卦。这卦日入地中,光明被伤,乃落阳之相,是凶卦。”
亦是谢印雪被沈怀慎送到明月崖时满山暖霞夕阳之景。
陈玉清收拢桌上铜钱,用食指沾茶水,在矮桌上写下三个字:“凶卦不吉,师父为你重新取个名,叫‘谢印雪’罢。”
“改姓‘谢’,是要你谢还父母生恩;叫‘印雪’,是要你时时谨记印雪鉴心,莫要留痕。”
世人非生来就有名有姓。
不过名字,却是世人第件拥有,唯独属自己事物。
它如此特殊。
因此世人在取名时,往往会慎之又慎。
而谢印雪曾用“沈秋霖”名,源自首词。
“谢谢。”谢印雪先道谢,才回答他问题,“确实是来看你。”
“谢谢。”小鬼也和他道声谢,然后说,“今天在医院看到爸爸妈妈。”
谢印雪问他:“他们也是来看你吗?”
“不。”小鬼把头往膝间更深地埋埋,“妈
矮桌另旁乌发雪目小孩闻言低眉垂睫,目光定定凝着新名,须臾后他缓缓抬首,答应陈玉清:“好,师父。”
可见小孩这样乖巧听话,陈玉清脸上却无喜色,他眼中瞳光闪闪晃晃着,反浮现出几分怅惘,像在看眼前乌发雪目小孩,又像是在看那双雪眸之中自己倒影。
“飞鸿踏雪,雪有印痕,鸿飞无痕,不计东西……”他轻喃,伸手摸摸面前小孩发顶,“师父希望你能做到。”
谢印雪问他:“师父,若是做不到呢?”
陈玉清缄口沉默良久,末,他才背对谢印雪给出三个词:“……若做不到,便会误人误己,伤人伤己,害人害己。”
这首词首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世人耳熟能详,沈怀慎却更爱后片中“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两句。
所以他为自己与妻子在深秋降生爱子取名:秋霖。
寓意为与君曾立誓不离,哪怕终作决绝之别,也无悔无怨。
谁知他和解忘寻之间,最后还真应这两句——此别后,长绝无再见之期。
“你上明月崖那日,给你算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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