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当费尔明发现黎塞欧歌剧院前停放排尸体时,仍不放弃线希望。所有死者看起来都不超过八九岁。费尔明跪下来。他身旁有个妇人正轻柔地抚着小男孩双脚,男孩胸口有个拳头大小窟窿。
“他已经死。”妇人自言自语,“全部都死。”
那夜,城市清理瓦砾,多座建筑物残垣仍在燃烧,费尔明在拉巴尔区挨家挨户打听阿莉西亚下落。
破晓时分,他知道自己再也走不动,终于跌坐在伯利恒教堂前台阶上。过半晌,个满脸黑炭、制服沾满血迹哨兵在他身旁坐下。当他开口关切费尔明为何哭泣,费尔明忍不住紧抱着他,并口口声声说自己真想死百,因为命运将个小女孩生命交到他手中,他却辜负她,不知道该如何保护她。如果上帝或者魔鬼还有点良知,这个世界明天就该彻底完蛋,因为它根本就不值得继续存在。
即使这位哨兵已经连续几小时不间断地从瓦砾堆挖出罹难尸体,包括
身旁医护用品推车上拿出个小药瓶,着手准备注射。费尔明拼命摇头拒绝,但医生用力压住他。
“不能让您就这样出院。请耐心点儿,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放心,比九命怪猫还要顽强……”
“而且比政客更无耻!趁这个机会,在此郑重要求,不要再趁护士帮您换绷带时候偷捏人家屁股,可以吗?”
费尔明感受到右肩头挨针,股凉意在血管中蔓延。
“能不能再去帮问问,医生?她叫阿莉西亚。”
医生终于松开病患,让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费尔明肌肉像果冻样瘫软,瞳孔逐渐放大,眼前世界渐渐漾成泡水水彩画。医生说话声音已经远去,消失在下楼脚步声回音里。他觉得自己跌入棉花云堆,白色长廊碎裂成片光亮粉末,散发液态香膏气味,化学天堂莫过于此。
18
那天下午,他出院,因为过多病患让医院无力应付,只要不是奄奄息,都算是康复。费尔明拄着木制拐杖,还带套跟死者借来内衣裤,总算拐拐地来到医院门口电车车站,搭车返回拉巴尔区。在拉巴尔区街头巷弄,他寻遍咖啡馆、小旅馆以及仍然营业中商家,扯着嗓门问人是否见过个名叫阿莉西亚小女孩。人们看着这瘦削憔悴男子,只能默默摇头。大家心知肚明,这个可怜伤心人,再怎找也是徒然,就跟众多相同遭遇人样,九三八年三月十八日那天,巴塞罗那街头共有九百具死尸被收走,其中大约有百名儿童,他那死去女儿想必就在其中。
傍晚,费尔明走到兰布拉大道尽头。因空袭而脱轨电车还冒着烟,车上躺着被炸死乘客。几个钟头前还人声鼎沸咖啡馆,现在成死尸横躺鬼屋。人行道上遍地血迹。救助伤者人,覆盖尸体人,东躲西藏和无处可逃人,没人见过他形容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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