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又微小，又含糊，怯生生
，那股紧张气味，拉珀斯在水底都能闻到。他似乎很渴望先藏到什
东西后面，再和自己搭话。可他声音……
拉珀斯不愿意承认，人类声音含着
种天然悦耳韵律，轻拂过他耳骨，恰如大洋暖流般迷人惬意，几乎叫他微微眯起
眼睛。
这真是离奇事情，人鱼
“……老天，这孩子可真是个社交达人啊。”
·
孱弱。
这是拉珀斯对这个人类第印象。
并不是说其他陆民就不弱，只是眼前人类还要再格外细瘦些。他裹在鲜白色防护服里，腕骨分明、双肩削薄，过大、透明面罩直垮到脖颈处，隐隐支出两道伶仃锁骨。
江眠探进食物皿，笨拙地抓块生鱼肉。隔着薄薄橡胶手套，他能感觉到，粘稠鱼血正自指尖汩汩滴坠，滑腻柔软肉块慢慢被他不自然体温浸得发热，握在手里，几乎像小团马上要扭动起来活物。扑鼻腥气同时刺激着他嗅觉，甚至让他鼻腔发起难耐痒来。
他很紧张，这种紧张不仅来自于面对未知悸动，还有部分，来自更现实缘由。
——他确实对人鱼有着说不清，道不明亲和力，但在六年前，江平阳担心那条雌性人鱼会把他也当成捕食目标，因此从未让他亲手负责过投喂事宜，江眠基本只能穿戴全套护具，远远站着旁观，有时候，连旁观都不行。
现在，他抓着这团诱饵，鱼肉肌理软韧、触感细嫩，研究所提供全部是最新鲜海鱼，确保切割成适合撕咬形状，没有鱼刺，不带鱼骨……江眠蓦地咬紧牙关，因为他两腮蹊跷地发酸，唾液亦不正常地大量分泌，
这刻，江眠在心中思忖，由于易过敏体质，他不曾吃过丁点儿生冷肉食，对刺身之类亦是敬而远之，在日常生活中严格遵照医嘱。这是否能作为原因，稍稍解释下他这会儿异样？
人类肌肤苍白，更甚于他居住在深海里同族，唯有面颊上飞着霞光似红，倒显得清丽。
奇怪，怎会？这个人类看起来就像粒小珍珠，拉珀斯想。
那种育成不良，形状纤长小珍珠，因为被大珠挤压过多空间，因此只能畏缩成月牙形状小珍珠。
拉珀斯盯着他，假如他不是个陆民，拉珀斯甚至可以评价，他是个很可爱小东西。
接着，珍……人类说话。
就在他向下探手，准备贴着壁沿，把鱼肉滑下水面同时，拉珀斯猛地睁开无机质金色瞳孔，那两道目光锋锐如刀，精准钉在他脸上。
江眠犹如被施定身咒，下顿在原地。
他五根指头不自觉地松动，鱼肉无声落水，先是晃荡着晕开圈淡淡，薄纱般浅红，接着翻滚地坠下去，在他和人鱼之间，拉面犹如烟雾屏障。
“嗨……”江眠神情空白，缓慢地说，“你、你要不吃点儿？”
寂静良久，实验站方有人喃喃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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