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洛兰之外没人知道康奈尔生父是谁。她说他什时候想问就可以问,但他真不在乎。晚上出去玩时,他朋友有时会提起他父亲,好像这个话题很深刻很有意义,只有喝醉才能聊。康奈尔觉得这很压抑。他从未想过那个让洛兰怀孕男人,他干吗要去想他?他朋友们好像非常执迷于自己父亲,要不就模仿他们,要不就以这样那样方式努力和他们不样。他们和父亲发生争执时,总是表面上争是回事,底下还藏着层隐秘意义。康奈尔和洛兰吵架往往是为扔在沙发上条湿毛巾,仅此而已,真就只是关于那条毛巾,最多再关于康奈尔是不是有粗心大意毛病,他希望洛兰不要因为他乱扔毛巾就认为他是个不负责任人,而洛兰说如果他真想被视作个负责人,就应该在行动上表现出来,诸如此类。
二月底,他开车载洛兰去票亭投票,路上她问他要投给谁。某个独立党候选人,他含混地说。她笑。让来猜,她说,**党员德克兰·布里。康奈尔没理她,继续看路。他说,要说,这个国家需要点**主义。透过眼角他能看见洛兰在微笑。她说,得吧,同志。才是那个给你灌输良好社会主义价值观人,你忘?洛兰确有价值观。她对古巴感兴趣,也关注巴勒斯坦独立运动。最后康奈尔确投给德克兰·布里,他在第五轮时(1)被淘汰。三个席位里有两个最终落在爱尔兰统党(2),剩下那个归于新芬党(3)。洛兰说这简直是个耻辱。就是换群罪犯,她说。他发短信给玛丽安:爱统当选,操。玛丽安回道:佛朗哥之党(4)。康奈尔还得去查那句话是什意思。
那天晚上
他站在病床边,他母亲去找护士。你就穿这点儿吗?他外婆说。
什?康奈尔说。
你就穿这件毛衣吗?
哦,对,他说。
这天早上康奈尔外婆在奥乐齐超市停车场滑倒,摔坏髋关节。她比其他病人都年轻,才五十八岁。康奈尔记得,玛丽安母亲也是五十八岁。总之,他外婆髋关节似乎情况不妙,可能骨折,于是需要康奈尔开车载洛兰去斯莱戈镇上医院看望她。病房另头床上有人在咳嗽。
还行,他说,外面挺暖和。
他外婆叹口气,仿佛他对天气评价让她痛苦。大概确如此,因为他做切都让她痛苦,因为她恨他还活着。她挑剔地上下打量着他。
好吧,你显然点都没有遗传到你妈,是不是?
对,确没有,他说。
洛兰和康奈尔外貌是两种类型。洛兰头金发,面容柔和,没有棱角。他男同学们都觉得她很漂亮,也常跟康奈尔这说。她大概真很漂亮,那又怎样,他不觉得被冒犯。康奈尔头发是深色,脸轮廓分明,像幅罪犯肖像画。不过,他知道他外婆之意不在外貌,而是暗指他父亲身份。所以,好吧,对此他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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