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受难孩子,始终保持着同样神秘距离。自以为在写作,但事实上从来就不曾写过,以为在爱,但从来也不曾爱过,什也没有做,不过是站在那紧闭门前等待罢。
在湄公河上搭渡船过河那天,也就是遇到那部黑色利穆新小汽车那天,为拦海修堤买那块租让地母亲那时还没有决定放弃。那时,像过去样,们三个人常常是黑夜出发,同上路,到海堤那里去住几天。在那里,们在般加庐(12)游廊上住宿,前面就是暹罗山。然后,们又离开那里,回家去。母亲在那里分明没有什事情可做,但还是去再去。小哥哥和,同她起住在前廊里,空空张望着面前森林。现在们已经长大,再也不到水渠里去洗澡,也不到河口沼泽地去猎黑豹,森林也不去,种胡椒小村子也不去。们周围切也长大。小孩都看不见,骑在水牛背上或别处小孩都看不到。人们身上似乎都沾染某种古怪特征,们也是这样,母亲身上那种疏懒迟钝,在们身上也出现。在这个地方,人们什都不知道,只是张望着森林,空空等待,哭泣。低洼地肯定是没有指望,雇工只能到高处小块土地上耕种,种出稻谷归他们所有,他们人还留在那里,拿不到工资,母亲叫人盖起茅屋,用来作为他们栖身之地。他们看重们,仿佛们也是他们家族中成员,他们能够做就是看管那里般加庐,现在仍然由他们看管。尽管贫穷,碗里倒不缺什。屋顶长年累月被雨水浸蚀朽坏,逐渐消失。但屋里家具擦洗得干干净净。带游廊平屋外形仍在,清晰得像是幅画,从大路走过就可以看见。屋门每天都敞开着,让风吹进室内,使房屋内外木料保持干燥。傍晚关门闭户,以防野狗、山里私贩子闯入。
所以,你看,遇到坐在黑色小汽车里那个有钱男人,不是像过去写过那样在云壤(13)餐厅里,而是在们放弃那块租地之后,在两或三年之后,是说在那天,是在渡船上,是在烟雾蒙蒙、炎热无比光线之下。
母亲就是在这次相遇之后年半带们回法国。她把她所有家具用物全部卖掉。最后她又到大堤去次,最后次。她坐在游廊下面,面对着夕照,再次张望暹罗那侧,这是最后次,以后就没有再去,尽管她后来改变想法,又离开法国,再次回到印度支那,在西贡退休,此后她就没有再到那里去过,再去看那里群山,那里大森林上空黄黄绿绿天宇。
是,就让说出来吧,在她这生之中,即使让她再从头开始,那也是太晚,迟。她是办过所专教法语专科学校,叫作新法语学校,这样可以让她拿出部分钱来供给读书,维持她大儿子生活,直到她死去。
小哥哥得支气管肺炎,病三天,因心力不支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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