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中,因为想家想得心切,就和他别去,回南边家里来住两个月。上车时候,他送到车站上来,说许多互相勉励话,要到家之后,每天写封信给他,报告南边风物。而自家呢,说想于暑假中去当两个月家庭教师,好弄点零用,买点书籍。
到南边之后,虽则不天天写信,但个月中间,也总计要和他通五六封信。从信中消息,知道他暑假中并不回家去仍住在北京家姓黄人家教书,每月也可得二十块钱薪水。
到阳历八月底边,他写信来催回京,并且说他于前星期六回到殷家集去次,陈家惠英还在问起消息呢。
因为他提起惠英,倒想起当日在殷家集过年事情来。惠英貌并不美,不过皮肤细白实在是北方女子中间所少见。双大眼
同学和陈家惠英——这是她名字——小时候,在个私塾里念书;后来大,他就去进史官屯小学校。这史官屯在殷家集之北七八里路地方,是出永定门以南第个大村庄。他在史官屯小学里住四年,成绩最好,每次总考第,所以毕业之后,先生就为他去北京师范报名,要他继续求学。这先生现在也已经去世,同学说起他,还要流出眼泪来感激得不得。从此他在北京师范住四年,现在却安安稳稳进大学。读书人很少这村庄上,大家对于他勤俭力学,当然是非常尊敬。尤其是陈家老头儿,每对他父亲说:
“雅儒这小孩,定很有出息,你定培植他出来,若要钱用,尽可以为你出力。”
说大半天,把他名姓忘,还没有告诉出来。他姓朱,名字叫“雅儒”。们学校里称呼,本来是连名带姓叫,大家叫他“朱雅儒”“朱雅儒”;而他叫人,却总不把名字放进去,只叫个姓氏,底下添个君字。因此他总不直呼其名叫“李厥民”,而以“李君”两字叫。起初还听不惯,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后来也就学他,叫他“朱君”“朱君”。
陈家老头儿既然这样重视他,对于他父亲提出借款问题,当然是百无拒。所以想他们家里,欠陈家款,定也是不在少数。
那天,正月初五那天,他父亲向陈家去借驴车驴子,送们进城来,在路上因为没有话讲,就对他说:
“可惜陈家惠英没有读书,她实在是聪明得很!”
他起初听这句话,脸上忽而红红;后来觉得讲这话时并没有恶意含着,他就叹口气说:
“唉!天下恨事正多得很哩!”
看他神气,似乎他不大愿意说这些女孩儿事情,所以也就默默不响。
那天到学校之后,同学们都还没有回来,和他两个人逛逛厂甸,听听戏,也就猫猫虎虎将个寒假过过去。开学之后,又是刻版生活,上课下课,吃饭睡觉,直到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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