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小阜低冈。除几家与学生做买卖文房具店及菜馆之外,附近并没有居民。荒野中间,只有几家为学生而设旅馆,同晓天星影般,散缀在麦田瓜地中央。晚饭毕后,披黑呢缦斗(lemanteau),拿爱读书,在迟迟不落夕照中间散步逍遥,是非常快乐。他田园趣味,大约也是在这IdyllicWanderings[13]中间养成。
在生活竞争并不十分猛烈,逍遥自在,同中古时代样时候;在风气纯良,不与市井小人同处,清闲雅淡地方;过日子正如做梦般。他到N市之后,转瞬之间,已经有半载多。
熏风日夜吹来,草色渐渐儿绿起来。旅馆近旁麦田里麦穗,也寸寸长起来。草木虫鱼都化育起来,他从始祖传来苦闷也日日增长起来,他每天早晨,在被窝里犯罪恶,也次次加起来。
他本来是个非常爱高尚爱洁净人,然而到这邪念发生时候,他智力也无用,他良心也麻痹,他从小服膺“身体发肤”“不敢毁伤”圣训,也不能顾全。他犯罪之后,每深自痛悔,切齿说,下次总不再犯,然而到第二天那个时候,种种幻想,又活泼泼到他眼前来。他平时所看见“伊扶”遗类,都赤裸裸来引诱他。中年以后madam[14]形体,在他脑里,比处女更有挑发他情动地方。他苦闷场,恶斗场,终究不得不做她们俘虏。这样次成两次,两次之后就成习惯。他犯罪之后,每到图书馆里去翻出医书来看,医书上都千篇律说,于身体最有害就是这种犯罪。从此之后,他恐惧心也天天增加起来。有天他不知道从什地方得来消息,好像是本书上说,俄国近代文学创设者Gogol[15]也犯这宗病,他到死竟没有改过来,他想到Gogol心里就宽宽,因为这《死灵魂》[16]著者,也是同他样。然而这不过自家对自家宽慰而已,他胸里,总有种非常忧虑存在那里。
因为他是非常爱洁净,所以他每天总要去洗澡次,因为他是非常爱惜身体,所以他每天总要去吃几个生鸡子和牛乳;然而他去洗澡或吃牛乳鸡子时候,他总觉得惭愧得很,因为这都是他犯罪证据。
他觉得身体天天衰弱起来,记忆力也天天减退。他又渐渐儿生种怕见人面心,见妇女时候,他觉得更加难受。学校教科书,他渐渐嫌恶起来,法国自然派小说和中国那几本有名诲*小说,他念又念,几乎记熟。
有时候他忽然做出首好诗来,他自家便喜欢得非常,以为他脑力还没有破坏。那时候他每对着自家起誓说:
“脑力还可以使得,还能做得出这样诗,以后决不再犯罪。过去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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