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做个小队会计,成天汗把泥把,甘心当个农民。而当她参加工作,吃上公粮以后,她便认为,嫁个农民,生儿育女,烧锅煮饭,不是埋没自己?分手是理所当然。问题是,她全然没有问问人家意见,不,她根本没有想到过要打个招呼,便抛弃人家;至于人家会怎样,她自然不去管。在只顾自己这点上,七姑娘倒很像她爹哩。三年前,当她拼命去缠她四姐夫,要四姐夫“推荐”她出去工作时候,那个伤天害理郑百如糟蹋她。当然,那丑事,葫芦坝至今没有个人知道。可是,那个陰影却并不因为世上无人知晓就能轻轻从她心里抹去。从那以后,她急于寻觅对象,个又个,但都不中意。不是人家嫌她太轻浮,就是她看不起人家外貌。年复年地耽搁下来,转眼间二十四岁!
哦,如果将来某天,许茂没有死掉,还能思索人生话,那,他定能发现在那些乱纷纷年月里,他和他女儿们损失最为惨重是什东西。不是他自留地南瓜,不是连云场上罐菜油,也不仅仅是金钱和粮食,而是女儿们被耽误青春!……如果许茂能开阔自己视野,走进更为广阔社会去思索,他将会更痛心地惋惜:像七姑娘这样代青年,被攫走灵魂和理想!
……许贞伏在四姐床上嘤嘤哭泣阵以后,仍觉得心头空得发慌,好像那身比农家姑娘要华贵得多衣服裹着健壮躯体也不存在似。
她翻身爬起来,坐在床沿上,百无聊赖之中,缓缓地掠着额上散乱头发。随后,便动手拈起针线来,试着按四姐吩咐去缝皮袄领子。
然而,好几年来不事女红,连衣服补钉都不会缝七姑娘,指头不听使唤,没有几下,针尖就扎进手指头,冒出鲜红血珠来。她气忿地丢开这讨厌针线活,站起身来,慢慢踱到门外去。
她返身掩上大门,漫步走向田野。
细雨刚刚停歇,天空显得高些,也亮些。只是,远处山峦仍是朦朦胧胧,柳溪河上还挂着白色水雾。葫芦坝静得出奇。人们都集合到村小几间破教室里开会去。偶尔有两三个小孩子出现在红花草田里采摘那些小红花儿,玩“娶亲”游戏。这些孩子们,穿着黑色、蓝色破棉袄,头上戴着他们哥哥或父亲棉帽子或毛皮帽,很难分清哪个是男孩,哪个是女孩。
许贞踏着泥泞田坎路,无目地朝前走着。寒风吹在她身上,冷飕飕。她后悔自己为什不穿棉袄。——这是近来在些年轻人中流行种时髦风尚,他们为显示自己苗条身材和“风度”,冬天里也不穿棉衣。七姑娘刚刚学到这种时髦,还没有完全适应,尤其是这空旷原野上“刀儿风”,她那毛线衣以及花呢外套哪里抵挡得住!
前面田边上有棵年老柳树,树下是眼古井,有个白发苍苍老太婆拄着竹竿提着小桶走上井台。许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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