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挽紧他手,像年轻时那样,嗔笑,怎会。谁说你什都没有?你别傻啦。
他说,还好,没有把资产全部投资。不然,必定没脸面见所有人……
妻子掩住他口,说这些干吗呢。哎,你看——那只风筝飞得真高呢!你呀,也该对女儿好点。这多年,你都没怎带她,现在该有时间吧。以后女儿长大不要你怎办?到时候她嫁出去,不想见你,连酒都不打给你喝,看你怎办?
他紧张,哎呀,真是……
妻子酸楚笑。
这个经历无数风险与磨砺中年男人,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己旗下人才会在自己毫无察觉状态中被挖走。更不敢相信,那已立项投资项目,会被人盗取如此重要商业机密。
那是笔巨大投资,几乎耗去他大半财产。
他宁愿相信那是场噩梦。但他却醒着。
他想起旧时上海破产老板们,会不约而同选择国际饭店顶楼纵身跃下。槿安同样有高楼,但他不会那做。他必须第个振作起来。他还有妻女父母,那些离不开他人。他还是明显衰老,眉眼间皆是藏不住倦怠。
从此,陈氏制药企业宣告倒闭。他是有能力扭转局势,但他不想。他很快妥切手续,更换所有联系方式,与从前切断切关联。他想起父亲说过话,做什事,都要温和些。
从此,辞退家里钟点工,断绝切商务往来,与z.府部门亦无瓜葛……切都清净下来。电视台报刊杂志也不再会出现他名字。时间落寞感让他无所适从。没有觥筹交错丝竹乱耳,没有逢迎奉承鞍前马后,他从高处猝然降落。
人总是来不及认清自己,风光鼎盛时以为这是命运眷顾无限繁华,认为这就是属于你人生,故而所做切都要往高处拔往深处去。而命运无常,总在那瞬叫你猝不及防。所以人无论在怎样情境下都要认识自己,清楚自己。这才能泰然自若,宠辱不惊。
盛世虚无繁华,名利汹涌潮水……这切,最不可信。人是最势利动物,都知道趋炎附势人走茶凉。看淡些,总比糊涂沉溺要好许多。
佰草见父亲如此憔悴,心里不忍。虽然这些年父女直疏远,但毕竟血浓于水。她于深夜时分为父亲调碗藕粉或者芝麻糊,几乎有些撒娇,用勺子喂给父亲。并陪父亲起
该是他温和时候。
若他当初继承父业,现在定也是名儒雅温和中医。人生不可以假设重来。他命令自己调整好心态,从繁华场中干净抽身,也算是场体面落幕。他是喜欢体面。
当然,还要去惠兰山祈祷。这次惨败,是不是佛种启示。佛暗示他退出,佛暗示他离开。
抛开那些事,突然轻松下来。第次抬头安静地细看城市天空,第次在音乐广场耐心喂起落无定鸽子,第次坐在小区花园里看喷泉水花……
他告诉妻子,自己什都没有,她会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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