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戏方散场，喜艾就挤到前台叫，张惊蛰，张惊蛰！有人投来不屑
瞥，到底是死
妈，没教养。喜艾读出那种鄙视，下子火气来，盯紧那说三道四人开口要骂。张惊蛰突然走来，淡淡看她眼。她立时噤声。这才发现今天惊蛰与昨日醉酒惊蛰判若天渊。她望着他，他不说话，自顾自把琵琶收好，转身离开。喜艾未加思考也直直跟过去。惊蛰走得很快，喜艾几乎小跑着才勉强不落后。惊蛰没有往文化馆走，而是沿着落满桃花小弄堂没头没脑乱冲。他背影文静孱弱，他抱着琵琶样子活脱脱是画里走下人。他为什
要避着她，她又为什偏偏不识趣要跟着他？两个人心里都乱。她想自己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没长大野丫头。他想自己在她眼里不过是个行为怪异痴男子。月亮出来，河波荡漾，垃圾船上那对夫妻在煮饭。醇厚米香也跟着在涟漪里摇荡。终于累，他在石头桥上颓然坐下。她也跟着坐下。
月色温柔，春季夜晚风缱绻跌宕。她笑问，你是哪里人？
他眉眼忧愁，
是张浦镇。
张浦镇离青绵很远。她问，你怎会弹琵琶？你琵琶弹得真好。
他脸红，不过是乱学混口饭吃，哪里能上台面。
琴师已是微醉，浅浅笑。那笑叫喜艾心都揪起来。喜艾喃喃自语，就是要找你……就是要找你。你叫什名字？叫你琵琶吧……
琴师呵呵笑，琵琶，叫琵琶……丫头乱讲，怎会叫琵琶呢？嘘……他水汪汪眼神叫喜艾浑身熨帖，不知身在何方。他轻轻凑到喜艾耳畔，叫张惊蛰。
惊蛰。喜艾含笑呢喃，觉得面前男子，每处都是可爱，每处都是美好。她踏着月色匆匆回家。阁楼上姑姑闷声问，怎这晚才回。
她回嘴，天不才黑吗？
姑姑冷笑，那你要等天黑才回来？女孩子家长大，就要注意检点。疯来疯去像什。
而在喜艾耳中，惊蛰琵琶就是天籁。她热切地望着他，能不能弹给听……随便弹什都好！想听，真想听！
初生青柳在晚风里婀娜飘摇，那嫩叶柔绿正是喜
喜艾不想破坏自己好心情，小声哼《十八相送》调子。姑姑却受不，天到晚像个浪荡蹄子做什！
喜艾脖子也硬，生生丢回句话，谁不检点？谁是浪荡蹄子？姑姑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姑姑时脸煞白，眼神都灰下去。好半天才挤出句话，你自己好生点！
会好生点，不要操心。
喜艾躺在床上，横来竖去眼前总是那个身影，那个惊蛰日出生张惊蛰。
原来他也会笑得那美啊。他身上淡淡酒气真好闻，那种干净醇香味道，微醺微醉，恰倒好处，就像他修长指间弹拨曲子，缠绵悱恻如泣如诉。喜艾把被子堆在胸前，细细思量惊蛰点滴。心莫名热起来，被子也掀开，就那样躺在月光里，慢慢走进那琵琶弦上风流好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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