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不敢说话,只在心里叹气。都说蒋公和张老是过命交情,盟兄契弟,只是利字当头,再多交情也都不算什,更何况个金家,就更不算什。
张静江来南京,几乎无人知道,但张静江与蒋介石面子上已经周旋不开,却是人人都知道。金世安此番来张氏私邸,也是怀着点渺茫希望,替金忠明来绝这条心。张静江说得很客气,“做生意,总是有赔有赚,只是忠明不该染指军火生意。实实在在做什不好。”
世安只在旁赔笑,“也是这样劝爷爷。”
张静江道:“劝归劝,你到底没有劝得动他。现在这个局面,你也知道,要说上句话,也是
民国十九年南京,秋天来得格外缓慢,月历牌早就翻过立秋,而天气还是夏天场面,灼灼地热着,烤着,整个南京城像放在滚油锅里煎。
辆黑色道林轿车静悄悄停在颐和路栋洋馆外面,这是时任国民党常委主席张静江在南京私邸,这辆车在张公馆外停整整下午,门房识得这是本地豪富金家车子,因此并不去驱赶。
管家老陈坐在司机位上,他在等金世安,金家独根独苗孙少爷,现在正在张邸里,与这个党国历朝元老密谈。老陈在这树荫下停三个多钟头,也不敢抽烟,只坐在车里枯等。他眼巴巴看着这栋洋馆门,又怕门开,又怕门不开。
门到底是开,个三十左右男人从里面缓缓走出来,这男人生得极高大,样貌却很温润,梳着整齐背头,光洁额头下双凤眼,正是金世安。老陈见他上车,连忙递上手巾,世安接过手巾,慢慢擦着额上汗,面温声向他道,“先开车,走着说。”
天气炎热,世安样子十分疲倦,人靠在车座上,合上眼。
老陈默默地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回望这栋雪白洋房,心中只觉可哀可叹。
金少爷命也好也不好,好在投个富贵胎,老太爷金忠明凭着当年与张静江交情,在北平很是吃得开,又随着新z.府来南京,开起贸易公司,又设着纺织厂。张氏孔氏在上海做得风生水起,金忠明只在南京这里捡些剩饭,十几年下来,无人与他在南京争抢,居然做成金陵豪商,虽说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养得肥,只要刀不太狠,鱼肉倒也活得有滋有味。
现在眼看张静江要倒,或者说已经倒,张氏嫡系也个个被摘帽子,金忠明抱张氏腿抱得这样紧,是人都知道,蒋公要在金家身上痛宰刀。只看金老太爷是舍得钱还是舍得命。
直开出里路,老陈方问道,“怎样?”
“能怎样。”世安在后座睁开眼睛,从怀里摸出雪茄盒子,抬头淡淡笑,“他现在自顾尚且不暇,还有多少心思能顾着别人呢?党政不就是如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早跟老爷子说过,不能棵树上吊死,现在张静江倒,金家也在刀板上,就看蒋公肯不肯留金家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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