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说要是过这关,自己就不想当警察,“这哪是当差,不是们打人,就是人家打们。再说,啥事都赖们,恨不得街上有泡屎,都活该警察铲。怪不得八大胡同窑姐儿都敢骂们看街狗。”
马有才回去后,却没闲着。晚上9点多,他又来西四,说打听到有个打杂老头,从前在王家干过,还住在东四。杂役老头确实记得王果儿——闹拳乱那年,她因为穿身洋布衣裳,给拳民拿尖刀戳死,死前还给扒精光。问他王果儿埋在哪儿,他也说不上来。当时北京城片乱,他跑出城躲阵子,王家后来怎样,他也不知道。
问他:“你其实没见着她死?”
老头摇头,说其实王家人谁也没见着她死,是听街上人说,“那天她清早出门,就再没回来。”
“要真想打听,你们就问问北小街阴阳先生。”
根烟,琢磨会儿,跟伙计说:“但这时间对不上吧,你见过这王果儿?”
伙计笑:“那都多少年前,当时才十几岁,大清还跟日本打仗呢(指甲午战争)。她后来不知怎死,算起来有快20年。”说着把照片翻过来,相纸上标记着时间:光绪二十年(1895年)。
小宝拿过照片看:“别瞎扯,这不是见鬼吗?”
马有才脸色苍白,愣半天,说这下真完蛋。他认定王果儿是索命冤魂,“肯定是们做多亏心事,报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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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先生翻20年记录,没有王果儿死亡记录,却查到王果儿女婿死亡记录:民国
清朝人结婚时照片,新娘头上金饰珠宝反映家庭情况,越繁复越显气派。图片出自《北京城百年影像记》(故宫出版社)
做巡警两年,马有才直在护国寺附近巡岗,整日要站着,要走着,没什重活儿。但这样当警察,实在弄不到钱,手头紧就请几天假去拉车。后来,老赵带他抓赌抓嫖,这才学会点挣钱手段,“抓赌时候,能自己留点就留点,大家都这干。”马有才说,就靠着这点儿收入,自己才能对付着过下去。抓嫖更省事,不用上门,每隔阵儿,辖区里暗门子都会主动送几个钱,“说是们抓她们,实际上是她们花钱雇们。”有个山西来老鸨跟他混得熟,逢年过节还会提点东西串门。没当巡警前,马有才觉得当警察体面,真当巡警,干这些事又让他觉得不踏实,“就不该干这些事儿,当巡警不该这干。”
马有才说完,陪他抽会儿烟,问他,你觉得巡警该怎当?
“也说不清,但应该不是这样。”他闷头抽几口,说:“还打过人呢,有时候看见拉胶皮跟马路右边儿乱窜[4],忍不住就想打他。”
叫辆胶皮,让马有才先回家。走之前,把剩下半盒烟塞给他,说:“你确实干很多亏心事,但也没害着谁。鬼魂事儿,别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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