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说:“你见解独到,可你文章写得不好。”他看向林子葵:“你厌恶八股文?”
林子葵愣下,点头:“是。”
“那为何要写。”
林子葵坐姿端正清直,有光落在肩上,像杆青竹:“世人都知,八股文不过是个敲门砖,最终,是为入仕,也知道,可带着情绪写,自是写不好。”
道士平静地道:“等你做官,你才知道其中浑浊,最终你也会同流合污。”
“和姓严是什关系。”
“颜?”林子葵想会儿,认真答,“应天府书院,认识位颜夫子。”
道长没再看他,也没出声,目光就定在他写文章上。
而后沉沉出声:“承平日久,民不知兵。儒者,持文墨议论而讳言兵,介胄世禄之士多骄惰……诸葛孔明祁山之阵当司马懿二十万众,战大克,而细柳之营湟中屯皆坚壁不战,而俱以成功,何欤?”
林子葵表情又愣,很快答:“周亚夫吴楚之阵,吴攻梁急亚夫坚壁不出,方知信则不欺,孔明以之乎。”
晨光从窗棂照射进来,林子葵视线里,出现位坐在窗边,低头看书道长。
“灵泊道长?”林子葵将书笈放下,掏出叠文章走过去,轻声道,“是林子葵,前几日灵源道长应当给您说过事,在下乃淮南凤台县人士,来金陵赶考,因在下书童嗓子也哑,所以想问灵泊道长有没有时间,和在下起温书呢?”
“这是文章。对,给道长带鸡腿。”林子葵将沓文章放在桌上,就去书笈里掏卤鸡腿,“今日早热过,现在还是暖。”
那道长有些年纪,头发银白,眼睛因为老态而挤压,五官向下,鼻侧还有两道很深法令纹,他坐着时,单薄身影却透出沉默威严。
道长始终没有出声,目光却垂下来,瞥在他那件银貂裘袖口,有道月白色小章。
“身当浊世,自处清流。”林子葵字句地说,“人作恶
这是在问维持统治长久之道。
道士:“孙膑以灭败赵魏,然或以增赵破武都之寇,何欤?”
林子葵有条不紊:“孙膑曰,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庞涓贪利而逐,此乃兵家所忌,伏弩夜发不知所备,膑之所以胜也,虞诩曰:虏见增……”
二人就这样问答,地上光斑渐渐在木纹上挪动,林子葵也从站,改为坐,侃侃而谈:“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政。”
只要道士问,他几乎都能回答上,答得口干舌燥,也没有起来喝口水。
道长眼神微变,抬眸看着他。
林子葵恭恭敬敬地站在旁:“灵泊道长,鸡腿,文章,书,不知道灵源道长有没有说过,是因为不能长时间看书,才来请灵泊道长。”
道长随手拿起他写文章,声音嘶哑得很:“你姓什。”
听他声音,林子葵心下诧异,这位道长嗓子,比墨柳还哑呢。
但还是回答:“姓林,林子葵,方才……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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