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用腿撑着下巴躺下，眼皮慢慢地开开合合，先睡着
。赞成独自唠叨整夜。
——你知道什
是骨癌吗？听起来像仙人掌
名字是吧？听说有这种病。如果不是
爸爸得过这种病，也不会知道。
天又天过去。用人类时间来算是两年，用狗计时方法则过去十年。不知不觉间，赞成和埃文都成彼此最有力依靠。虽然行动迟缓，耳朵也不灵，但埃文还是像其他狗样喜欢玩球，喜欢散步。赞成把起毛网球扔到远处，埃文就从赞成眼前消失，然后必定带着球起回来。找回东西，放到原位，这是埃文拿手好戏。有时赞成感觉埃文叼给自己不是球，而是别东西。他知道，那个是球又不是球东西改变自己。
不过，埃文最近有点儿反常。
奶奶晚上十点多才回家，手提着黑色塑料袋。
年纪还要伺候狗……唉，更不要提它屎和尿。
奶奶不同于有着柔软脸颊和清澈口水赞成，她知道衰老是什。衰老意味着肉体渐渐液化，意味着汗水、脓水、口水、泪水和血水不断地从失去弹力而变得软塌塌身体里渗出。奶奶不想在家里养条老狗，天天真切地感受这个过程。
——只要把们吃剩饭给它就行，嗯？
奶奶往地板上用力地按着透明胶带，发着牢骚：“这讨厌狗毛，清理不完！”眼看奶奶无动于衷，赞成心里着急，最后说出来话连他自己都大吃惊。他说是……埃文由他自己“负责”。他有生以来第次说出这样话。
那时候，赞成经常被噩梦折磨。自从奶奶让他住进爸爸住过房间，跟他说“现在你也长大，个人睡吧”之后。赞成每次都做相似梦，梦见辆小型冷藏卡车朝自己驶来。卡车里装满拔毛食用鸡，在漆黑公路上疾驰，发现站在中央线赞成之后来个急转弯，随即失去重心，倒向路旁悬崖。悬崖底下发出爆炸声，伴随着冲天火焰。赞成在路边焦急地徘徊。那里，还有人呢，好像是认识人。周围聚集很多看热闹人，他们说“怎总是传来好闻味道”。赞成冲着人们高喊救命。奶奶不知从哪儿赶来，手放在唇边，发出“嘘”声音，亲切地哄着赞成，别哭，别哭，宝贝。
——你要是哭……
——……
——客人们会被吵醒。
带埃文回家那天，赞成难得什梦都没做，睡得很沉。他觉得是埃文在保护自己。赞成暗下决心，如果哪天埃文出什事，自己定要保护埃文。从那之后，赞成和埃文经常起睡觉。赞成第次知道和别人紧紧抱在起睡觉是什感觉。埃文温暖小身体随着呼吸平和地起伏，这让赞成感觉心情平静。他经常揉搓着埃文柔软脚掌，喃喃自语：
——是这样，埃文，你看看，攒很多吧？3万多元呢。你问用来干什？嗯，以后长大要离开这里，也去服务区喝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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