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敛在白医生家里对他说,也想过,腿变成这样,真有可能讨不到老婆。但最担心是,好像再也不能用甲马纸。不知道是不是和腿受伤有关。现在即便烧掉很厉害甲马纸,也做不到“梦见”。
白医生摆摆手说,哎哟别提这个词,听见这个词就头疼,这是你家三姑发明词,她糊涂呀,你们还真
是客厅。屋里有个火塘,炭捂着没熄。老人捣捣火,让他们在火塘边坐下,用粗陶小碗给几个人逐倒酒。空腹喝酒让知青们略感踌躇,但看见谢敛面不改色地和老人碰杯,便也都举碗到唇边。安红石和陈宁各自抿口,傅丹萍只沾沾,黄胖喝完大口后说,要有点下酒菜就好。
老人起身离开,回来时端着碗煮过花生米,黄胖眼睛亮。有花生下酒,几个人且吃且喝。老人自称姓蒲,他说自己有过个儿子,“要是活着,和他差不多大。”说着指指谢敛。安红石他们感到意外,因为此人看起来可不像叔伯辈,如果他不说,会以为他是爷爷辈人。云南人显老,四十出头老芮也比实际年龄要老成大截,而这位老蒲更显沧桑。
“你们早就认识?”安红石低声问谢敛。老蒲听到,在旁边接腔:“不认得,他来找看病。”
“看病?你病?”傅丹萍问。陈宁问老蒲是治什病医生。在云南有不少懂草药老人,陈宁想,结识下总没有坏处,万将来有帮助呢。
谢敛望着逐渐回火火塘,片刻后才说:“老毛病,倒也不影响。”那边,老蒲给陈宁回答要直接得多:“般不给人看病,只给猪马牛羊鸡鸭鹅看病。”
陈宁想,居然是个兽医。谢敛也真怪,有什病不上总场医务室或者景洪县医院,非得找兽医看。他不知道是,老蒲说“般不给人看病”,还有另层意思,他是个给“巫”看病医生。
谢敛找老蒲看是无解之症。这个病症困扰他七年。可是对般医生,他连病症也无法描述。
倒是和白医生聊过。父亲和白医生是无话不说朋友,谢敛明知白医生不大信甲马纸那套,还是专程上门和他讨论自己病。挑个白晓梅不在家日子。
那是在七年前,也就是谢敛十八岁那年。他换岗位,从下关回到老家,条腿残废,人也相应闷截。家里人当面不说,心里都揣着几分疼。尤其是妈。妈身体直不好,可能话,他也不想让妈增添烦扰。三姑还是那神神叨叨,也就意味着,她大多数时候都意识不到谢敛是自己侄子,又是怎样变成现在身体状况。爸和姐向来是不多话,谢家人特质。
最后是白晓梅揭开谢家没人碰那道疤。她在聚集两家人饭桌上说,谢敛,你活着回来就好。以后要是找不到媳妇,和说,帮你找。白医生忍不住用筷子敲下刚在医院上班没多久女儿,说,就你得行,你专业到底是医生还是做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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