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千蕊似乎想起甚,神情微妙地变化着,眼睛也仿佛笼罩上层雾气。她应该有点犹豫,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就此打住。
过会儿,她才喃喃道:“这条凳子是大概九岁时候,姆妈……母亲找来木匠做。第次离家,说是要卖给南昌府个大户人家做妾。虽说不是明媒正娶,母亲也觉得算出嫁,想方设法才准备点嫁妆。
那时有三样东西,只木箱子、条柏木凳,还有床棉被。另外两样早已丢失,只剩这条凳
杜千蕊道:“回圣上话,还有个炖菜,叫宫女瞧着火候,还得稍等阵。圣上先到里边歇着,两盏茶工夫,便可以用膳。”
朱高煦与她起,走进间宫室。他正想走向把椅子,却忽然发现几案旁放着条旧凳,便觉得有点稀奇。
这屋子他多次来过,记得此间原本没有这条凳子;何况它与别家具格格不入,显得很陈旧。那是条木料骨架方凳,中间用竹篾编织椅面,这会儿上面还铺着副精细丝织蒲团,便反衬得凳子本身更加粗糙陈旧。
“咦。”朱高煦发出个声音,走到那凳子旁边,在上面坐下去。四平八稳感觉挺扎实。
杜千蕊掩嘴笑下。
天边凝固着几缕晚霞,与地上静谧黄瓦红墙、恰似融为体。
西六宫淑妃宫中,砖石地面上没有灰尘,必定每天都有人打扫;地上却仍然落许多枯叶。朱高煦踩在枯叶上,能清晰地听到“咔支”声音。
前面路上,杜千蕊带着队随从,终于来迎接。她伸手拂下鬓发,稍稍整理妆容,便上前屈膝执礼道:“臣妾迎驾来迟,请圣上恕罪。”
“免。”朱高煦随和地说道,伸手扶住她手臂。
杜千蕊站直身体,说道:“方才臣妾还在厨房里呢。时辰没掌握好,以至此刻匆忙。”
朱高煦不解道:“怎?”
杜千蕊道:“臣妾忽然想起,瞻壑很像圣上。但凡看到没见过东西,不管那东西是否有趣,他立刻就会有兴致。不留神便觉得有趣。”
朱高煦笑声,问道:“可千蕊不觉得,这条凳子在这里、有点格格不入吗?”
杜千蕊随口道:“卖相是不太好,不过它是柏木做好、铆接而成,非常结实。已经近二十年,只换过凳面上竹篾。这种木料就算用辈子也不会坏。”
朱高煦换个放松姿势,副耐心模样:“看来它真是有点来历。”
朱高煦道:“你还亲自下厨?”
“圣上不是夸臣妾手艺好,说得是实话罢?”杜千蕊微笑道。
朱高煦忙道:“当然是实话,淑妃受苦。”他边说,边握起她手来看。他又道,“今年别再顾着下厨,养好身子。”
杜千蕊脸上顿时露出略带娇羞喜色,纤手从他手里拿开后,便轻轻捧在腹前。她身孕已有几个月,但至今竟然也不是很明显。
“佳肴已经做好吗?”朱高煦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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