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大殿门内进来个色目人,他是宦官孟骥。孟骥有点惴惴不安地弯腰道:“皇爷,您派人召见奴婢?”
孟骥不是个得宠宦官,他是朱棣留下人。他显然对今天召见,感到十分意外。
朱高煦点头道:“你过来说话。”
“是,皇爷。”孟骥小步走上前,躬身侍立在地上。
朱高煦转过身问道:“上次你说、柳升为啥要娶那个安南妇人阮氏?你谈得不太详细,朕也有些记不太清楚。你再细说遍。”
在小红山围猎场,户部尚书夏元吉用委婉方式进言,朱高煦是听明白。朱高煦对这种劝诫、并不感到陌生。每月经筵上,不乏*员通过圣人之言、史实进行规劝。
朱高煦在柔仪殿书架之间踱着步子,沉下心,再次回忆着夏元吉话。
他不得不承认,从某个角度看,夏元吉主张有定道理。朝廷好不容易才将绝大多数庶民、约束在土地上劳作,不惜通过“教化”等思想控制手段,以维持统治秩序;新政如果没有成功,恐怕反而会造成始料未及副作用。
夏元吉政见里,还认为游牧文明威胁、才是大明这种农耕国家天然大患。如果眼光局限于两千年以来经验,这种见解也没有问题。
人观念是最难改变。许多大臣或许并不是想“与皇帝过不去”,他们确实相信其主张正确。
孟骥慎重地想会儿,便抱拳用流利官话说道:“回皇爷,阮氏之前夫君是阮荐,乃陈季扩麾下兵部侍郎。安远侯攻占清化时,捉住阮荐家眷,却给放。那阮氏怀恩,在演州得知黎利和阮荐阴谋,遂冒险前去告密。这下阮氏背叛夫君,没法回去,安远侯便许诺要娶她为妻。”
“甚阴谋?”朱高煦问道。
孟骥道:“大概是演州北边有道桥,乃大明官军必经之路。黎利人马先多次诈败,引诱安远侯率部急渡桥,然后烧掉桥梁、切断安远侯前军与后方援军,叛军便伏兵骤出,群起而攻之。”
朱高煦听罢说道:“你记得挺清楚哩。”
孟骥忙高兴地说道:“奴婢在安南国停留个多月,把好些事
最严重问题是,朱高煦猜测就算齐泰、高贤宁、胡濙等支持新政大臣,也难免认为夏元吉说法有道理。有夏元吉那种观念,显然不止他个人。
朱高煦之所以“刚愎自用”,相信自己判断;还是因为他不属于这个“圆圈”里人,而确实见识过真实更领先步世面。否则、如果他前方全是不可预测迷雾,他估计也会怀疑自己见解。
就好像哥伦布没有发现美洲之前,中世纪欧洲人相信大西洋深处是地狱,没有人敢于义无反顾地、向着未知远方航行。
朱高煦也意识到,即便是权力至高无上天子,想要靠己之力推动这条大船前进,也是十分艰难,经不起太多挫折。
满怀畏惧未知世人,挫折只会让他们更加相信,这条航道方向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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