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老
很多，恢复正常
生活，有时也会上街转悠。人们纷纷传说，他酒已经酿成，只是秘不示人。
天夜里，伙好事世家子弟，翻墙潜入陈宅，到酒窖中偷只坛子出来。坛上贴着“大槐”字样，酒浆黑乎乎，像芝麻做。众人坐地分饮，酒沾唇，都跳起来欢呼舞蹈，好像快活之极，然后突然倒下死去，死状极其欢喜。衙门查明此事原委，派人提陈春醪去公堂，陈春醪说，这坛中原本只是清水。
对着它日夜冥思，设想制酒种种步骤，放进虚无之曲，投入乌有之米，静候不可计量时辰，直到它真正变成酒。这是极好酒，只是人微躯配不上它，因此享用后丢掉性命。毕竟是死者自己偷酒来喝，咎由自取，怪不到陈家头上，官府便放他回去，遣散苦主。
这天夜里，陈春醪叫童子到自己房中来。童子见桌案上摆着五只酒钵，个空坛。陈春醪说，这些年师父光顾着自己钻研酒道，只让你在旁做些杂活，没教你什
东西。最近悟出些道理，这就说给你听。有个故人，忘名字，说酒是水酿出诗，诚不欺。你知道诗有起承转合，酒亦同此理。这里有昆仑绛、老春、真、大槐，还有种没名字酒。酒分五色，青红白黑黄，暗合五行。现在要试着将它们调和起来。
陈春醪说，黄为土色，土居五行中央，以土为基底。说着他往坛中倒入金黄色真酒。其余四色对应四方，又合春夏秋冬之色，各含起、承、转、合之相。曼妙开头，宏大承接，玄妙转折和虚无收尾。春属木，色为青。他倒入碧绿老春酒。夏属火，色红，说着倒入赤红昆仑绛。秋属金，色白。倒入乳白色无名酒。冬属水，色玄。倒入黑色大槐酒。五种颜色在坛中彼此追逐、排斥、交融。坛中会传出战阵杀伐之声，会如奏仙乐。会又像在絮絮低语。最后归于寂然。
陈春醪缓缓揭开封口。童子凑过头往里瞧瞧，说师父，里面什都没。陈春醪挥手示意他退开些，将坛口慢慢倾倒。些透明物质，与其说流出不如说飘出坛子。非水非气，注入杯中，近乎空虚。隔着这物质看杯子，形象有些扭曲，像空气涟漪。陈春醪毫不思索，端起杯饮而尽。童子紧张地端详他脸。片刻后，他皮肤透明，全身像被剥皮样红艳艳，内脏清晰可见。再过片刻，只剩副坐着骷髅；骷髅随即也消失。童子在瞬间明白：这酒抹去他师父存在。下瞬间，他忘他有个师父，看着面前空空酒具，不明所以。
陈春醪家人也忘他，仿佛这人不曾存在。可这家宅和产业总有个主人吧，主人是谁，谁也想不起来。有关他记忆全都陷入片苍茫，像山脉在某处被云雾截断。童子离开这座宅院，开始浪游天下。后来也以酿酒为生，酿酒门道，上手就会，不用人教，如有宿慧。最后不知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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