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是“有条件自由”点也不为过。每次路易斯从门房手中接过信封,只要认出邮票上熟悉何塞·德·圣马丁[1]像,他就知道自己又不得不越过那座桥。圣马丁,里瓦达维亚大道,提起这些名字,回忆中街道和影像就历历在目。里瓦达维亚大道6500号,弗洛雷斯老宅,妈妈,柯连特和圣马丁咖啡馆[2],那里咖啡汽酒有股蓖麻油清香,朋友们有时候就在那儿等他。路易斯手里捏着信封,说句“非常感谢,杜兰太太[3]”,便出门。然而这天已经不同于前天,也不同于以往任何天。(即使是在那个荒谬透顶错误刚刚发生时候)总能骤然改变路易斯日常生活,把他像反弹皮球般抛回到过去。在公交车上,他又把手上这封信读遍,信内容让他既气恼又困惑。简直难以置信。从以前开始,就总有变换时空能耐。路易斯处心积虑地把劳拉追到手,把她带到巴黎,好不容易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却总是被这个无足轻重小闹剧打乱阵脚。妈妈每封信都带着个暗示,尽管只会持续小会儿(因为他随即就会亲热地回信来保卫自己),暗示他那来之不易自由根本站不住脚,无法自圆其说。他在别人眼里新生活,就像个毛线球,被顿乱剪,碎得七零八落,又像是公交车驶过黎塞留街时背后越来越模糊街景。留给他只有丁点有条件自由,以及生活对他嘲弄。他像是个词,虽然夹在括号中间,被剥离主句,却仍然是主句注解和支持。留给他还有焦虑,他必须立刻回信,像是要重新关上那扇门。
这个早晨不过是有寄达无数个早晨之。他和劳拉很少谈论过去,几乎从来不提弗洛雷斯老宅。路易斯并不是不愿意回想起布宜诺斯艾利斯,而是为避开些名字(那些人他们早已远远避开,但那些名字却像实实在在幽灵般阴魂不散)。有天他终于鼓足勇气对劳拉说:“要是过去也能像封信或者本书草稿样撕碎扔掉就好。但是不可能,它永远都不会消失,反而会弄脏新抄本,觉得真正未来就会是这样。”实际上,他们为什不能谈论布宜诺斯艾利斯呢?家人们还都生活在那儿,朋友们时不时地寄来张明信片,写些亲热话;凹版印刷阿根廷《国家报》上印着女士们写那多狂热十四行诗,都是些无意义陈词滥调;时不时又内阁危机,哪位少校怒发冲冠,又出现哪位厉害拳击手。为什不能跟劳拉谈论布宜诺斯艾利斯?但是她也不提过去,只是在言语间,特别是有妈妈来信时候,偶然蹦出个名字或者提起某样东西,它们像是已经退出历史舞台货币,属于遥远河对岸那早已被遗忘世界。
“是啊,天真热。[4]”坐在他对面工人说道。
“他哪知道什叫热,”路易斯想,“除非他二月里哪天下午到五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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