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
公平地说,少年穿着相当体面。他戴着副黄手套,敢说是他哥哥,他哥哥读定是法律或社会学;看到手套指尖从外套口袋里露出来真是滑稽。有好会儿没看到他正脸,只看到侧面,他侧影看上去并不笨,像受惊鸟儿,像弗拉·菲利波[3]画笔下天使,像块米布丁。从这个少年背影看来,他想学柔道,还曾为个观念或者个妹妹跟别人打过几架。刚满十四岁,也许有十五岁,看得出来他衣食无忧,但是从父母那里定要不到分零花钱,所以即便只是买杯咖啡、盅白兰地或者是几支烟,他都要和小伙伴们合计好会儿才能决定。他走在街上时候,心里想着女同学们,或者想着要是能去电影院看场最新上映电影,买几本小说、几条领带、几瓶绿标或白标威士忌该有多好。在家里(他家定是体面,中午十二点准时吃饭,墙上装饰着浪漫主义风景画,门厅黑洞洞,玄关立着个桃花心木做伞架),时间缓缓流淌,他要成为母亲骄傲、父亲翻版,要写信给住在阿维尼翁姨妈,要好好学习。所以他更愿意待在街上,十五岁他拥有整条河流(尽管他兜里没有分钱)和这座神秘城市,拥有门上标牌、战战兢兢猫群、三十法郎袋炸薯片、对折两次色情杂志、像衣兜样空空荡荡孤独、对美好邂逅渴盼,以及对新鲜事物热爱,它们像风和大街样触手可及,即使他无法完全理解,也依然能够让他全情投入。
那个少年,或者任何个少年生活轨迹都大致如此,但现在尤其是他,落单,被金发女人喋喋不休困住。(并不想喋喋不休,但是刚刚飘过两片长长、边缘参差不齐云。猜那天上午次都没抬头看天,因为当预料到少年和那女人之间会出事,便直看着他们,拭目以待……)长话短说,那少年焦虑不安,让人不难猜到几分钟前或者最多半个小时前发生事情。少年来到岸边,看到那个女人,被她姿色吸引住。这正如她所料,因为她等在那儿就是为守株待兔。也有可能是少年先到,她从阳台上或者汽车里看见他,便走过来,随便找个借口搭话。她早就料到自己会让他紧张,让他想逃,她也知道他定会自以为是地留下来,生硬拘谨地装成寻欢作乐老手。接下来部分就容易猜测,因为五米开外切还在继续,任何人都能揣摩出这场游戏、这场滑稽可笑剑术攻防战进展。最有趣部分不在于观察当下,而是猜测结局。少年会胡乱编个借口,说自己有约在身,然后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逃走。他想要潇洒地离开,但是那女人嘲弄目光紧追不休,让他无地自容;也有可能他会留下来,他被蛊惑住,或者只是没有勇气主动离开。那女人便会抚摸他脸蛋,揉乱他头发,在他耳边轻言絮语,然后突然挽起他手臂带他离开,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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