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里,孤儿寡母怎活,肯定有男人在支应门户,只不过怕人闲话,不显露出来罢。他们是外来,个哑巴女人,个病弱鬼,摸走行李不害性命都算个好。
行李里东西不过是装相用,陆既明并不在意,见沈馥眼神得意,在黑暗里也熠熠生光,因着往后看,整个人都沉甸甸地挨进他怀里,让他心里很舒服,譬如大热天里喝雪水,又譬如大雪天里烤火。
外头那寡妇和男人聊上,虽然压着声音,但勉强也能听见。那男人声音粗壮,估计是打心底里就没把他们俩当回事,被听见也不怕。
“要是嚷起来怎办?”那女人有些害怕。
“嚷起来就嚷起来,两个外头来,就地埋都没人知道,还怕他们不成”那男人粗着声音说道,“别说这个,素这些天,想死”
腾。陆既明双手都沾满灶灰,黑漆漆,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那个红薯放在沈馥膝头,说道:“先放着,去洗个手。”
沈馥小声说道:“洗啥啊,待会儿露馅,哪有乡下人吃个红薯还得洗手。”
陆既明想想,觉得也是这个理儿,皱着眉,为难地吃起来。他又怕脏又怕烫,吃得慢条斯理,看得沈馥都想替他吃半个。
热腾腾红薯下肚,虽不大饱,但也算填个底。
眼看着天要黑起来,小小山村,外来人很显眼,他们俩也不好外出,就窝在这个狭小房间里,大眼瞪小眼。农妇爱惜灯油,早早就吹灯,抱着她那个牙牙学语娃娃睡觉去。
外头窸窸窣窣阵,夹杂着男人粗喘声和女人压着嗓子吟哦,“冤家”“心肝”地叫通,村野间荤话也不住往外冒。隐约间,还听见木头桌子“吱嘎吱嘎”地摇动,两个人怕吵醒房间里孩子,直接在外头就弄起来。
床上挨着躺两人面面相觑,竟被迫听起壁角来。
沈馥有些不自在,目光撇回去,挪挪身子,谁知道这竹床太破,动就响,让人好不尴尬。陆既明按住他腰,低声说:“别动。”
外头两人已经入巷,那寡妇压着嗓音嗔道:“慢点,让人听见”
那男人猛地动,哼道:“怕什,让那病鬼听听”沈馥差点笑出来,抬手捂着嘴。突然,
屋内片漆黑,仅凭墙上小窗照进来月光勉强视物。陆既明在地上捡根枯树枝,摸黑把门给拴上顶住,又要把包袱压在脑袋底下当枕头睡,很警惕。
“别忙,”沈馥坐在竹床上看他忙活,懒懒说道,“门别栓,包袱就放脚边,就当买路财吧。”
到半夜,月上中天时,外头有动静。
杂物房那坏门闩门根本挡不住任何人,轻轻“吱嘎”声旋开,床上紧紧挨着两个熟睡人,呼吸平稳,毫无所觉。进门人摸着黑将那包袱把抓进怀里,又原样退出去,掩上门。
床上,沈馥蓦地睁开眼睛,眼神在黑夜里亮得很,他回头给陆既明个“就说吧”得意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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