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懊恼地看着皇帝,但他仍不敢抬头,所以视线只能停留在皇帝睡袍上,白缎子在满室灯火映照下雪亮得刺眼,让太子双目发涩。
或许是挤压怨怼太久,又或许是成年人反叛和勇气突生,太子蓦地抬起头,迎视皇帝那双金黄眼睛:“父皇意思,是让不但不追究太傅僭越不敬罪过,还把单维意赏给太傅?”
皇帝看着太子,以不带评判语气说:“你不愿意。”
他语气里没有批判意思,只是平静客观地陈述个他观察得出结论。
可就是这样句平静话,就够让太子感到万分不忿。
除江山之外,他应该能眼睛不眨地舍弃掉切。如果能让能臣对自己忠诚,那就算割掉自己身上块肉也该果断地挥刀。
皇帝确实是直这教育他。
他也直听教听话。
东宫上下金碧辉煌,太子之尊紫袍玉冠,并非出于奢侈享受,成全是皇室体面,让朝拜人心生敬仰。但真正生活上,太子颇为朴素,并高调朴素,但依附他人都能够高薪厚职,即便是东宫个小黄门都衣食无缺、中产以上。
太傅就更不必说。沈逾是皇帝亲自挑选太子师,光这层,太子就对沈逾有着先入为主尊敬。
太子垂首,用低头来掩饰自己羞耻和难堪:“请父皇提点。”
皇帝只说三个字:“太小气。”
太子脑子飞转,紫色眼珠透出无助。皇帝口谕意味不明,但伴君多年太子已经点就通,顷刻明白皇帝意思。
皇帝总是教导太子,身为人君不能耽于物欲,最要节俭禁欲。但是对待臣子,则要多多赏赐,奖励和激发臣下。是以,小黄门挣月俸比太子月例还多。这样小黄门便更甘心受气,更努力工作。
光靠强权,是不能换取忠诚。
太子想冷笑,却又不敢,这股冷意憋在他胸腔。
在点点滴滴相处里,沈逾和太子之间也产生真实情谊。甚至说,沈逾存在,在某方面弥补点儿太子对于父爱渴望。
可是,沈逾却背叛他。
太子对此既痛且恨。
痛苦煎熬。
而这时候,皇帝却轻飘飘句“太小气”。
皇帝所言就是要求太子不要玩物丧志,不要对太傅那小气。单维意不过是猫狗之流,太傅要是喜欢,为什不慷慨地赏给他?
为人君,就要这样舍得身外物,这样慷慨待人,才能换得臣子心悦诚服。
海潮样情绪在太子心腔里汹涌澎湃,搏击浪花在他虚弱呼吸里,胸膛起伏出荒谬忐忑曲线。仿佛怨愤,仿佛恐惧,仿佛困惑,仿佛无助,他变成那个开始不懂规矩孩童,战战兢兢地站在使他患上皮肤饥渴症元凶面前。
太子自孩提时期起就过着刻苦生活。业精于勤荒于嬉,身为储君更不可玩物丧志、骄奢*逸,所以太子从来不被允许嬉闹玩乐、享受人生。
除江山永固之外,他似乎不应该有任何旺盛欲望或是热切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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