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不等颜澄有异议,他便差使内侍官将道诏书拿下去,展开予他看。竟真是降罪于谢家诏书,笔迹也真是先帝笔迹,只是诏书颜色略黯,看上去不像是新写,玺印血红,却是新盖。
颜澄还要再说,敬阳公主掐住他手,长指甲都掐进他肉里,他这才勉强住嘴。
有人率先朗声高呼,众人如梦初醒,先后响应。颜澄回头看去,率先跪下乃是孙家。孙晔庭垂眸俯首,恭敬跪拜。
就在此时,敬阳公主排众而出,她是先帝最疼爱小妹妹,此时满眼噙泪,质问先帝死因,又问诏书是何人所拟,话里话外,直指荣王构陷太子,谋害先帝。
荣王身素服,仪表堂堂,身侧有甲兵护卫。
“长期服丹,毒素积聚,毒发身亡。”荣王说道,“遗诏乃父皇口述,翰林侍讲谢月鹭在旁抄录。”
敬阳公主追问:“谢家月鹭何在?”
路上遇到所有人皆是身素服,神色惶惶,只敢小声说话。荣王本应在外修筑通济渠,不知为何竟能纠结徐州兵马,与禁军里应外合,打压太子及其部属,偷天换日。
宗室百官皆已分列灵前,宣读遗诏竟不是宰臣,而是禁军指挥使秦钦。
遗诏内容,字字惊心。先是疾言厉色叱责太子,说他包藏祸心,朝堂上纠结朋党,还进献有毒丹药假称仙方,毒害君父。遂废太子之位,改封济王,出判徐州,即日起行。荣王奉召清君侧,忠勇果敢,可于柩前即皇帝位。
每字每句,颜澄都认真听。
惊心是,里头指责太子条条罪状,都似真似假。纠结朋党,确实,太子求贤若渴心人人皆知。进献丹药,确实,大家虽不明说,但也暗地里议论许久。颜澄从前从不觉得太子会有反心,毕竟他已经是太子,既长又嫡,颇得信重。
“悲痛过度,畏罪自尽,触棺而亡。”
颜澄猛地抬头,不敢置信,众人“嗡”声讨论开。谢家乃武将之首,从龙有功,即便这几年韬光养晦,也没人敢小瞧他们。谢韬同袍、部下众多,至今仍手握兵马虽不多,但也都是在朝中能说得上话。
如今谢家满门下狱,长子死在宫中,如何能让大家不胆寒。
颜澄只觉得胸中有股气左冲右突,让他不吐不快,他走到母亲身边,扶住她,继而问道:“谢家所犯何罪?”
荣王看向他,说道:“谢家意图谋逆,父皇早有察觉,侯府中搜出与废太子书信往来。”
但他现在又有点儿不确定,他想起谢燕鸿和他说过话,又想起那回,宝津楼玄豹袭人。圣人那阵似乎真要扶植荣王,就这巧,就在那个关节,豹子就咬人。到底是荣王失职,还是太子构陷,谁又知道呢?
正是要紧关头,荣王为什又离京去修广济渠?荣王为什能动得徐州兵马?
颜澄内心如同乱麻。
遗诏宣读完毕,众人理应拜见嗣君,哭丧吊唁,切如仪。
“恭请殿下即位,以定国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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