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最善看穿驭马人底细,上头人慌,它便不安,像长宁这样,稳如泰山,它便安心安分。只见长宁背着长刀,肩平腰直,自有轩昂气宇,其余人便对他刮目相看,心里先服气三分。
谢燕鸿站在马旁,伸手摸摸马儿光滑皮毛。
又是次送别。
这与在魏州通判府外送别又有不同,那时分别,不知何日再见,纵有不舍牵挂,也是轻飘飘落不到实处。现下只是暂别,按计划,天亮便回,心头却沉甸甸。
“驾——”
长宁睁眼见到就是红衣红裙,下意识就以为是“小红”。
他还记得,谢燕鸿紧张兮兮地带着他玩“捉迷藏”,引着他藏到大衣箱里,小心翼翼地把箱盖合上。身下是柔软锦缎,闻到尽是樟木香。谢燕鸿手捂着他眼睛,另手捂着自己眼睛,仿佛自己看不见别人,别人也就看见他,嘴里说还是小孩儿话:“藏好哦,别怕,有呢!”
谢燕鸿从他木头似脸上看不出什端倪来,继续说道:“感觉你中箭昏倒醒来之后,有点不样。”
长宁问:“哪里不样?”
说不出来。
?”
谢燕鸿:“”
见他不吃,长宁不客气,将他那份也并吃光,连谢燕鸿剩下半张饼也不嫌弃,吃个干净。
谢燕鸿坐在桌边,托着下巴看他吃,突然问道:“你中箭晕倒时候是不是想起什?”
长宁问:“什?”
长宁低喝声,骑当先,其余人连忙跟上。
谢燕鸿返身登上城楼,正好
谢燕鸿仔细地想想,长宁初到京师时,是沉默寡言、不通人情世外高人。在魏州城外扔下他时,冷酷无情。他不是不知别人在想什,也不是不懂别人想做什,只是不在意而已。
如今他开始在意起来。
半晌无话,顿吃完,秦寒州也恰好点兵马来。数百人小队,也不知秦寒州是如何与他们讲,每人脸上都或多或少有些犹疑,不住地打量谢燕鸿与长宁两人。
百夫长牵来长宁马,长宁正要牵过马缰,那匹马颇有些不驯,忌惮长宁陌生,仰头嘶鸣,四蹄碎步踏地,不住倒退。
长宁抓过马缰,利落地翻身上马,夹紧马肚,勒紧缰绳。
谢燕鸿边看他神色,边继续说道:“听到你在梦里喊‘爹娘’,还有听见你叫。”
长宁在梦里叫不是谢燕鸿全名,叫是“小鸿”,只有他家人和至亲几个朋友才这叫,长宁从未这样叫过他,竟在梦中呢喃而出。
长宁吃完饼,又把温温野菜粥稀里呼噜喝个干净,才说道:“想起些。”
其实不止些,他梦到小小谢燕鸿,作女孩子打扮,扎着两个小小丫髻,两边各戴个精致漂亮金铃铛,摇头晃脑时候“丁零零”响。他那时伤得重,后背全被灼伤,脑袋昏沉。
谢燕鸿比床沿高不多少,小手指香香软软,点在他脸颊上,说道:“叫‘小鸿’,你叫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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