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伸出污秽巨大手掌,老人闻到由汗水、尿液和呕吐物混合而成恶臭。
“怎?不想跟老朋友握手吗?
“哪场战争?”
“那场战争啊,跟你都是为同样理想而战。”
“你说是就是吧。有什事吗?”
“什?”那酒鬼问,举起只手放在耳后。
“问你有什事吗?”老人稍微提高嗓门,又说次。
九九九年十月十五日。赫伯特比萨屋。
赫伯特比萨屋玻璃门在老人身后关上。老人站在人行道上等待,个推着婴儿车、头上缠着围巾巴基斯坦妇女从他面前走过。车辆在他眼前疾驰而过,他看见自己忽隐忽现身影倒映在汽车车窗和他身后比萨屋大玻璃窗中。比萨屋正门左方窗户上贴着两道白色胶带,交叉成个大十字,看起来似乎是曾有人想从外面把玻璃窗踹破。玻璃窗上白色龟裂纹宛如蜘蛛网。老人看得见玻璃窗内斯韦勒依然坐在桌前。在那张桌子上,他和斯韦勒谈妥细节。五周后。集装箱港口。四号码头。凌晨两点。暗号“天使之声”。这暗号也许是首流行歌曲曲名。他从未听过,但用作暗号很合适。遗憾是价格没那合适——七十五万挪威克朗。但他不打算杀价。眼前问题是,届时对方会信守诺言和他完成交易,还是会在集装箱港口将他洗劫空。他对那年轻新纳粹党员透露自己曾上过东部战线,希望能激发那年轻人忠诚,但他不确定那年轻人是否相信他说话,也不确定他说跟没说是否有差别。他还编造段故事,描述自己服役地点,以免那年轻人问东问西。但对方什也没问。
马路上又驶过几辆车。斯韦勒依然坐在比萨屋里,这时有个男子站起来,蹒跚地朝门口走去。老人记得那男子,上次他也在比萨屋。今天那人目光直注视着他们。店门打开。老人等待着。马路上传来刹车声。老人听见男子在他身后停下脚步。然后他等待事发生。
“呃,是你吗?”
那声音具有种特殊沙哑,只有多年来严重酗酒、抽烟和睡眠不足才会造成这种嗓音。
“有事跟找麻烦是不样。跟老朋友聊几句很平常,不是吗?尤其是跟好久不见老朋友,跟个你以为早就死老朋友。”
老人转过身来。
“看起来像死人吗?”
穿红色冰岛毛衣酒鬼凝视老人,他眼眸是浅蓝色,颜色很淡,宛如绿松石珠。他年龄不大好猜,可能四十岁,也可能八十岁。但老人清楚地知道他多少岁。倘若老人专心回想,说不定还能记起他生日。他们在战场上十分注重庆祝生日。
酒鬼向前踏步:“你看起来不像死人。你生病,不是死。”
“认识你吗?”老人问,并不转身。
“想应该认识。”
老人转过头去,看那男子会儿,又回过头。
“应该不认识你。”
“天!难道你认不出昔日战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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