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自己身体羞于启齿酸痛,全要算在这个人帐上,可醒来后第个见着就是这个人,心里说不出踏实,居然时将他种种恶行都抛之脑后。尤其是见他这样安静地毫无防备坐着,那静谧满足气味,直填满在胸膛里。
宣怀风望着这景象,无端就生出微甜感慨,缓缓走到沙发后面,伸出两只手,从后面亲昵地环住白雪岚脖子。
白雪岚正拿着杯咖啡,低头看文件。冷不防脖子受偷袭,手猛地动,小半杯热咖啡全撒在西装裤上,烫得他嗤声。
宣怀风忙松手说,「哎呀,对不住,光顾着和你开个玩笑,没瞧见你端着咖啡呢。」
说着也顾不得再去另找毛巾,抓着自己长睡袍个衣角,帮白雪岚擦着,边问,「怎样?烫着没有?」
亮,你索性不必回去,就在这沙发上凑合下。也要去歇歇。」
说完,便进卧房,抱着宣怀风进行那可贵补眠去。
这夜说来也奇,宣怀风虽然身体上很累,但始终无法睡得沉。四点来钟躺上床,总觉得人浸在海里,四周波浪起起伏伏,扰得人不能安静片刻。他这样睡会,醒会,也不知道有几次,以为自己睡过去几遭,应该足有七八个钟头,谁料勉强睁开眼睛看,窗外还只泛着半白光。
上床时,白雪岚是拥着他道睡,这时人却不见,左手半边床空着。宣怀风伸手摸摸那块地方,没有丝热气,可想白雪岚早就起床。也不能说起床,也许他昨晚见自己睡着,就马上起来,不知忙什要务去。
宣怀风虽说睡觉,但因睡得不好,醒反比睡着前更累似,那腰腿里酸痛倒是真全醒,阵阵在骨头里刮着难熬。这样躺在床上更不受用,他便挪到床边,把床头柜上放手表拿起来看看,差不多七点半。用这时间对比窗外黯淡日光,想来今天是个阴冷日子。恍惚间,似乎明白过来,这夜不安从何而来。
白雪岚垂着眼睛,瞅他紧张地蹲在自己身
今天就是大年三十,去年这时候,姐姐还百般叮嘱自己去和她道过年,电话往会馆打遍又遍,今年这时候,姐弟俩要再和和气气地块吃顿年夜饭,已是奢望。
国人最喜庆团圆日子,他身在异乡,浑无归处,想起崔涂那句「那堪正飘泊,明日岁华新」,正中心境。又想起王湾悲泣「乡书何处达」。自己故乡,自然是广州,然而那却像已过去许多年,记忆中宣家老宅模样,竟隐隐有些模糊。可恨自己当日视为理所当然,甚至没有细细看过,珍惜过。
他在床上呆坐片刻,再三犹豫,是否要打封电报到首都,给姐姐问声过年好。然而又想,自己这电报若是打过去,恐怕她原本无气,也要生出三分气来。
还是算。
宣怀风无声地叹口气,下床穿上衣服,走出客厅,看见白雪岚坐在沙发上背影,不由站住脚,认真地多看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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