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过听差们聚在块念报,说海关总长前阵子在城外杀群土匪,几个公馆护兵抱着长枪在旁炫耀,说他们如何厉害,如何威风,扣扳机,几个活口全灭。
说可惜有个姓展,是个头目,被他逃。
要是当时抓到,也是立即颗枪子送进脑袋瓜,舒舒服服上路。
小飞燕听得心肝颤抖。
那不是土匪,那是广东军。
要不是他,自己未必就能遇见展大哥和另位宣副官,自己说不定早被团长老婆折磨死。
小飞燕是个有良心人,对她不好,她记着仇,对她有恩,她会报恩。
展大哥是对她最有恩。
她知道,展大哥喜欢白总长宣副官,不喜欢自己宣副官。那位宣副官真可怜,怎展大哥那样男子汉,就偏不喜欢他,就偏偏喜欢他哥哥呢?
这位宣副官也可怜,怎就没跟着展大哥,偏偏跟着这只笑面虎,目光掠过来吓得人浑身哆嗦白总长呢?
宣副官在骂,「白雪岚!你简直是个混蛋!」
宣副官还骂,「天底下最无耻,就是你!」
宣副官要白总长滚开,最后却呜呜咽咽,用种令人心悸断续在黑夜中震颤。
小飞燕年纪不大,可她见识不少,至少她见识过男人,知道那种声音,是被人怎样,才会从嗓子里似痛非痛地挤出来。
好几次,小飞燕忍不住从床上下来,把窗帘撩开个小小角,瞥向主人已关电灯屋子。
小飞燕夜无眠。
她是给宣怀风使唤,为着方便,管家没让她在后面大院子去睡,在白雪岚住院子里北边给她找小厢房,给她单住。
房里也连着铃。
就近挨着,要是宣怀风夜里唤茶水,拉铃,她就能听见。
可住得近也不是什好事。
那不是什土匪头目
她觉得两个宣副官,把脑子都搅糊涂,暗暗给他们加个字,个是大宣副官,个是小宣副官。
「放开!你!」
正屋里忽然飙出受不住声音,让小飞燕目光霍地跳,心脏怦怦乱撞。
「你不要……不要再来……唔——」
她赶紧把撩起窗帘放下来,爬上床去,抱着膝盖。
这些不堪声音,让她想起在展大哥身边时听到那些闲话。
她从前挺不喜欢这位海关总署宣副官,干爹把她送给他,他不要,害她白挨顿打。听说,他这个副官,就是和海关总长睡觉睡出来,男人拿身体当本钱当官,算什本事?
不过现在她不这样想。
宣副官对她不错。
因为梨花姐姐句话,到处打听她下落,拿钱赎她,给她买书,让她认字。
不但听得见铃,也听得见别。
夜深人静,开始从正屋里传来,只是隐隐约约声音,像叫春野猫闷在被窝里,捣鼓着,让人心里不安宁。
但捣鼓着,捣鼓着,后头却更不像话。
小飞燕知道,白总长把宣副官欺负得过头。
她没偷看,可她有耳朵,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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