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大限将至,眼前蓦地现出片旖旎光景:款款香雾里,澄澄碧水间,两人白衫湿透,互相埋首于对方颈间,密密不分地拥着抱着,吻着咬着……
只是马上并驾疾奔,月下联手破阵,水中缠绵厮磨,那些分明历历目前幕幕,终究不过是个笑话。
才笑这两三声,口中便喷出大口鲜血,溅落在溯冥刀上。
“喜欢就是喜欢,独这桩,没骗你。”
或有片刻于心不忍,刀身没入胸口三寸,忽地就此滞住。
他俩原本可算不分伯仲,若当真生死相拼,确如叶千琅初见时断言,非三百招难分胜负,自己虽必死,对方也绝难全身而退。可此刻他断去臂,显已棋输着破双方均势,加上失血过多真气尽散,更令两人相差甚远。
刀连城急催手中内力,使出“长风万里”步法,向前踏行急进。
对方进步他便退步,叶千琅同样全力相挣,只是手中刀刃渐渐湿滑难握,原是掌心皮肤尽被割烂,鲜血浸透袖口。
个不断前逼,个不住后退,个心想置对方于死地,个意欲在死中求活。
直到退出数丈开外,后背砰地撞于墙上,再无后路。
风后竟满满都是佛像金身,巧妙点着数排蜡烛,布置几面水银镜子,时间竟似同时剔亮万盏灯火,耀得人几难睁开眼睛。
穆赫早已吓跌在地上,见机关触动,不顾金光逼目,当下大声疾呼:“刀救!”
“本是秀色若可餐,可惜面色却不太好。”
话音落地同时长刀削出,刀声呛啷,风声猎猎。
叶千琅时被这满室金光晃花眼睛,未见刀光乍现,却听见那声音既醇且厚,分外熟悉亲切,显是故人来。
“不必……”甫出声便又吐出口血来,叶千琅抬眼看着眼前人,面上既无分怨恨恐惧之情,也无丝哀求乞怜之意,双眼睛直若寒潭死水,寂静得骇
“纵是面色不好,也……很喜欢。”
口中说着喜欢,执刀之手却腕力骤变,时溯冥刀上血光翻动,如万壑飞瀑,惊心动魄。
凶猛刀意直逼而来,过手心定惊,过手腕阳池,过手肘天井,这仅剩臂经脉每崩断寸,刀尖便离胸口愈近分。
刀尖将将没入胸口,仿似老天玩笑也似,蒙眼黑布突地就落,露出那双何其曼妙多情眼睛。
他筋骨俱断,血染重衣,但凭息真元,死死握住刀刃不放,然四目相对之际,竟还能放肆笑出声来。
便是迟疑瞬,抬臂再挡,已是迟。
溯冥刀虽未开刃,但因刀中灌注内力精纯无匹,轻易便将叶千琅绣春刀折在地上。
早已习惯目不视物与人交战,刀连城趁势持刀反削,借着凶猛刀意直取向上——
注鲜血泼溅在释迦金像之上,条血淋淋手臂断在佛座之旁。
断臂处剧痛钻心,血喷不止,叶千琅却仍不愿束手待毙,见那柄长刀毫不犹豫地当胸刺来,显已无从退避,他便伸出独臂握住刀刃,死死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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