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
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
们如果看到个姑娘名叫“董兰花”,多半会推测她是个村姑,但如果叫“董兰若”,恐怕会觉得是个大家闺秀。“兰花”和“兰若”到底有什区别?叶嘉莹先生说,中国古典诗歌中是有语码,有些词自然就带有在之前写作传统中积淀意义和情感。“兰”“若”并举源自《楚辞》,指幽兰和杜若。幽兰是何种植物殆无异议,但古诗中说杜若到底是什,却有很多说法。宋代苏颂《本草图经》中说,杜若“叶似姜,花赤色,根似高良姜而小辛,子如豆蔻”[81]。姜叶形状类似柳叶而更宽大,互生于茎两侧。如果苏颂说杜若就是陈子昂说杜若,那它大抵就是种在数枚宽大叶子之上开着赤色花植物。
看《离骚》,会觉得屈原整天到处采撷兰花和杜若,把它们别在腰间,放入袖筒,让自己身上也充满芳香。屈原为什总在摘花呢?难道他是只勤劳小蜜蜂吗?其实,这是《楚辞》中特有种象征。屈原将自己对美好理想、高洁品格追求都寄托在对这些花叙写上。将这样朵花置于怀中,它香气不散,就好像对理想渴求不灭样。所以,《离骚》中说:“余既兹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8
传说陈子昂在狱中为自己算卦,卦象显现出来,他就仰天长号:“天命不佑,吾殆死矣!”[76]随即亡故,年仅四十二岁。关于陈子昂故事,都充满生命焦急感,好像他知道切皆来不及——出名来不及,建功立业来不及,散财保命也来不及。他路急吼吼地希望赶在死亡来临之前实现自己政治理想和人生意义,但终于没能如愿。这让想起屈原在《离骚》中形象。
人们提到屈原,般都讲他忠义、高洁,但是陈世骧先生在他《“诗时间”之诞生》中,把《离骚》讲成在死亡焦虑追逐之下寻求人生意义存在主义篇章,虽然他并没有用“存在主义”这个词。他论述中让印象最深,就是对于“吾令帝阍开关兮,倚阊阖而望予。时暧暧其将罢兮,结幽兰而延伫”[77]分析。他说那是个守门粗汉子懒洋洋地斜靠在门上,并不关心屈原有多急迫,只是懒得动弹,或者想索取些贿赂。但是,对于追求生命意义人而言,时光结束,生命就在蹉跎中逝去。后来,有机会翻译《离骚》时,把这几句做如下翻译:
命天国之守为打开大门,
他却斜倚天门,对懒懒观看。
时间之光变得黯淡,快要沉熄,
紧握着幽兰长立,不舍离去。[78]
陈子昂那看起来冲动、浮夸人生中,就充满屈原“老冉冉其将至兮,恐脩名之不立”[79]般紧张。在这首《感遇》中,“幽兰”就有如陈子昂人生预言。
感遇[80]
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
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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