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睡,他就很失落,问人都到哪去呢?说也不知道。然后他东找西找,好像找到吴亮还是找到谁,他就说:人呢,都到哪里去?刚碰到安忆,安忆晚妆已毕,准备入寝。意兴未休样子。就觉得这个老头子心特别年轻。他很好,但是觉得特别奇怪就是他在他们那个京剧院,别人好像并不对他怎样,他老是在预告京剧就要灭亡,也许他们京剧院人就此不喜欢他。他去世时候给打个唁电,觉得想那句话挺好,说“天上人间共此仙”,但是京剧院过几天退电报给,北京有两个京剧院,中国京剧院和北京京剧院,大概是搅混,可是觉得哪个京剧院都应该知道这个人啊,这封电报没有发到他们家属手里。这个老人挺好。
张新颖:他作品你读得多吗?
王安忆:全部都读过。他还给寄过本书,这本书上面签个什名,还不大熟悉,是寄错,然后他就写封信给说,你把你书寄给某某人,第三人会把那本书再寄给你。显然,三本书都寄错,于是,推磨似寄圈。老头做事真好玩。还有次,姚育明到北京去,他让姚育明给带幅画,画得很淡,他就画窝小鸟,好像上面有雨,就躲在树叶底下,就叫《雨,沙沙沙》。不喜欢国画,画得很淡,颜色很浅,看起来很灰暗,曾想要不要去裱,后来人家就说你不要乱来,汪老用颜料都是很奇怪,像什雀巢咖啡类,裱就裱坏,就原样放那儿。和他们交往都很愉快,因为觉得他们都有种行为艺术人格,他们行为里面很有艺术感。像这种人不是和谁都能搭上话,不是所有人都有兴趣交往,现在谈到这些人却是印象深刻,会产生些感情,于是会去主动地交往。
张新颖:看过叶兆言写篇汪曾祺文章,他说汪曾祺其实蛮骄傲,很随和是很随和,但是他对他小说其实是很骄傲。
王安忆:哈哈,觉得汪曾祺在男人面前还会矜持点,在女人面前就会非常放松。
张新颖:那你怎看汪曾祺小说呢?
王安忆:他到后来是越写越短,这个和年龄是很有关系。写作毕竟是需要精力元气。像觉得汪曾祺小说,写两类东西最好,个是劳动,个是享受。
张新颖:你这个说法很好。
王安忆:其实他就是写这两件事情啊。可以见出他对这两件事情最尊重。你看他写劳动。特别喜欢他写炕小鸡,小鸡出壳那瞬间,那师傅直不吃不睡,两只眼睛都放出病态光芒。谁也不能和他说话,不能打扰他,好像在等个神旨,忽然间,跃身说出个“起”,小鸡满炕地瓜拉瓜拉叫,那种辛苦和欢乐!很奇怪,现在往往都是把劳动写得非常辛苦,没有乐趣。汪曾祺就不同,他就非常能写劳动里乐趣,还写个叫文嫂女人吧。文嫂就是西南联大驻地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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