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颖:这次出国还有些什值得说说事情呢?
王安忆:好像有很多风云际会似。是九八三年在美国嘛,正好是们这里有些精英开始出国,就是在那里认识陈丹青,原来他也知道,也知道他,可是就没见过面也没交谈过,就看过他《西藏组画》,他连作品也没看过,就知道有这个人写知青,挺有名,他爸爸跟他讲。到华盛顿,中国大使馆有个*员叫舒章,是文化秘,他就说们这个年龄出国都很幸运,来给你介绍认识个人吧,说谁呀,他说陈丹青,画画,也是上海人,舒章也是上海人。记得很清楚,看完戏很晚,就在他办公室给陈丹青打个电话,然后就和他约好在纽约见面,陈丹青当时也挺孤独嘛,他也就欣然答应。到纽约之后就和陈丹青联络,约见面地方。第二天就去,他已经到,坐在林肯中心喷水池旁,他坐那儿,哎哟蛮严肃,觉得特别严肃,当时他思想上很苦闷。其实陈丹青苦闷,蛮引起尊敬,当时所有留学生生活都很困苦,但是陈丹青生活没有问题,因为他到那边立刻就有画廊签约,他居留也不成问题,哎哟,当时他非常不高兴,很苦闷就是,就好像跑到那边受到很大很强烈冲击样。觉得在美国这段时间认识陈丹青非常重要,然后他就带去看大都会博物馆。每次到纽约,他总归是带到大都会博物馆,像他们家样,总是大都会博物馆。到现在都无法整理出他当时苦闷,有个突出印象就是不肯学英语,没想到他英文那差,后来好,但那两年不喜欢学英语,只看中文书。当时带给他两本小说集,他就在地铁上看,当时这种气氛真是挺寂寞又是挺苦闷,然后看到家乡来人给他带两本小说,写又是他同时代人生活,他就在地铁里哭,边看边哭,别人都不晓得这个中国人发生什事情。别人都忙着向西方认同,他却在向中国认同。第次到纽约整个旅行经验都是和他在起。他难得笑,不开心,对美国生活看他毫不解,就说跟他去吃饭吧,总归是吃得很差,因为他不晓得应该到哪里去吃饭,就沉浸在他苦闷当中。跑到大都会博物馆,他带去看这些画,然后他就讲,记得印象特别深刻,坐在画前面长凳上,他说事实上到这才知道,们现在所做切——他当时在上海,在国内已是流——
张新颖:对。
王安忆:他说们所做切都是铺路石头,这油画不是们东西,真是看以后就晓得差距多远多远啦,可却不是没有信心,而是——们在铺路。他生活上绝对没有问题,不像别人都在为打工啊,语言啊,怎吃饭啊发愁,这些问题点都没有。想家,强烈地想家。这种想家,而且很无望,不像们插队落户时候想家,到过年总归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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