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教学课上,老师用汉语问谁家有网络、电脑,全班只有个孩子举手。问怎用电脑?回答是玩游戏。中年教师汉语中夹杂着大量维吾尔语,听起来学生发音其实比老师更准确些,大约得益于电视和手机作用。但在文字上,要让学生弄懂表意汉语同音字很难。老师提问关于太平洋,被学生说是喜羊羊。说到大洲,又有人说是兰州、广州。孩子们也很难领会汉语近义词之间微妙差别,比如用“爽快”造句时,阿比达同桌说:“今天们很爽快,因为中午在食堂吃抓饭。”老师也并不认为造句有瑕疵。
学校连校长总共七个老师,汉语教师年近五十,教二十六年书,老婆是农民,名下有六亩地种葡萄,今年卖六万块葡萄干。他从新疆电视大学毕业,还教过数学和几何。这样全科教学情形,几乎存在于每个教师身上。教数学女老师芒萨古丽需要上年语文课,年数学课,年科学课,自己常常苦恼不能专心教门课提高业务,因为学校普及从年级开始汉语和维语双语课程,却缺少会用双语教学老师。这显然落在教室电化教学硬件后面。
阿比达学习在班上是靠前,她家境况虽然落后,教育却走在全村前面,姐姐在昌吉职业技术学院上学,阿比达人生理想是长大当语文教师,“喜欢汉语”。由于教育上扶持政策,维族学生受教育率并不低,考上大学相对容易,但毕业分配却是问题。阿比达距离自己理想,还隔着很长路。
结婚
中午,家里片寂静,奶奶和妈妈在凉棚下铺上块毯子,摊开棉絮,做枕头。
毯子上是大堆蓬松棉花,今年从自家地里收获,虽然在棚顶下,依旧带着强烈阳光和风霜漂过洁白。奶奶蜷曲着条不好使腿,和妈妈起把棉花平铺在个展开布套子上,翻卷布套,细软到极致棉花自然地被卷进去,最后再絮点零散棉花进去,拿针线缝上口。个枕头就出来,显得比平时用个头大些,饱满很多,有种仪式意味。
这是婚礼预备尾声。昨晚大宗筹备已经完成,来八个人帮忙,半人炸点心,半人跪在这块地毯上,缝制陪嫁被子,同样用是自家出产棉花。被子是最重要陪嫁,十来床被子,得配相应枕头。直到这天下午,奶奶和邻居位大娘仍在缝制棉絮,用金线描出褥子经纬,惹得棚顶下筑巢鸟不时叫上两声,或许是被闪亮眼。
婚礼主角是阿比达姑姑,她去县城采购出嫁衣服。早晨阿比达出门上学时候,她坐在炕沿,专心擦自己长筒靴,脸上神情有点被靴筒反光照亮。之后她换上靴子,开着三轮车出去,把阿比达捎到学校,再载上自己两个朋友去县城。
姑姑已经三十五岁。先天残疾腿拖延她婚姻。这次找未婚夫,也是条腿有点瘸,比她大五岁,父母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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