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正月初三,爸爸上缸窑岭镇医院打针,前后打个半月。以前最长次打两个半月针,年有半年时间在医院。好在这次是免费,不然自己要花掉上千块钱。静悦有时去镇医院陪伴,二层病房里空气污浊,床上地下或卧或蹲着几个输液病人,支架上吊瓶里是深红液体,有人不停地咳嗽。静悦只敢待在楼道上,病人影子样踅过,查房护士都戴着口罩,静悦会觉得自己肺部也隐隐疼痛起来,爸爸不让她多去。
近两年爸爸吐血症状减轻,医生说是因为肺部接近完全纤维化,结核症状也会随之减弱。静悦和爸爸都知道,这并非好事。上不来气时候越来越多,每天要吸氧两三个小时,还好有公益组织送制氧机,不然得从医院买大钢瓶装氧气,放在家里有些瘆人,以前每年要吸掉三钢瓶。
父亲十七岁下井干活,先是在煤矿,两年后转到钼矿。钼矿没有煤矿底下热,工时也多,但粉尘更大,矿洞里白乎
历两次婚姻,眼下嫁给个国有矿工人,在单位上办非农社保。爸爸没有办社保,觉得自己不定能活到六十岁。
在这之前,爸爸已经有过次婚姻,奶奶说第个媳妇“贤惠”,有好细粮自己不吃,给下矿回来丈夫端上。后来得急性脑膜炎,住九天院,花掉两万多块钱,人还是走。
静悦妈妈来到姜家时,也不是头门,在前夫家里有个八岁男孩。结婚时妈妈没提那头小孩事,后来孩子爷爷过来,要求掏抚养费,四年共掏四千块,说好到十八岁成人,第五年妈妈走。男孩成人后在葫芦岛家饭店打工,静悦和这个同母异父哥哥感情还好,但也没啥联系。
静悦有时候会去妈妈那头玩,实际上主要是去姥姥家。姥姥也找个新姥爷,相比起姥姥,姥爷对静悦更好些,有啥东西给吃,给钱也是姥爷发话。
妈妈离开后,院落里也空下来,少邻家圈厩里牲口鼻息,只有条小狗守候。妈妈过门后张罗养猪,养年多因为奶奶腿脚不行放弃,卖掉猪胚还亏钱,可惜当初还颇具规模。
妈妈还曾经托人带话,说让人带静悦暑假上北京地铁,乘客能捐钱给爸治病,爸爸和奶奶觉得没必要,妈妈不满,“还给你把娃卖是咋?”
辽宁葫芦岛矽肺病区,镇医院里治疗病人们。
父亲生病以来,家里以前下矿积蓄耗尽,落下将近两万元债务,对于缺乏收入家庭来说,也算笔不小负担。
父亲矽肺合并有结核和肺气肿,需要常常上医院打针消炎。往年是在小诊所,便宜点,有年还是花六千块。静悦不上学时会陪爸爸去,帮着换瓶。“最多时次要挂七瓶,五六个小时。”前几年还会咯血,两年前次发作把静悦吓坏。
“大口吐血,连着吐,有出气没进气。”医生都不愿意打针,说没有用。家属签病危通知书时候,静悦哭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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