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打湿手背,心里比割菜手指更冷。老家前途茫茫,眼下菜地和课堂,却注定要在阵寒流中飘逝。
“地下”课堂
青红蓝学校隐身在混杂拥挤管头村深处,两扇生锈紧闭铁门背后,没有标识和百度定位,外边人很难找到这里。
座逼
进入2017年11月第天,北京初冬斜阳铺在苇沟大桥附近菜地里,翟龙萍和母亲蹲踞地头,采摘最后两畦青菜。
菜畦点缀着些落叶,青黄相间,像块铺在温榆河畔树林中地毯。十二年来,它安放家人生存,眼下犹存绿意,却在这季秋风中走到尽头。
这是翟龙萍在北京最后日子。周以前,父亲带着两个妹妹回到山东老家莒县大翟家沟,三姐妹告别就读青红蓝打工子弟学校,暂时辍学。父亲赶回老家是因为奶奶重病,母亲和翟龙萍之所以留在北京,是为和迁离期限赛跑,抢救菜地上最后点收成,清偿赊欠老板地价和学校学费。
菜地边是家人栖身棚屋,它和附着在路旁其他种菜人户棚屋样矮小斑驳,眼下和菜地样朝不保夕。屋顶下空空荡荡,所有家什和被褥都和邻居样堆放在地头,苫着张塑料布,以防身穿黑色特勤制服执法队深夜前来,按照多次警告过,不由分说扒除房子。
因为长年放学后下地干活,翟龙萍摘菜动作和母亲样熟练,手持制图小刀割去青菜根部相形粗劣两片叶子,偶尔顺手拈出菜心中青虫。摘好菜按大小两类分别装入涂料桶,再装入大筐,晚上过水清洗,隔两天去十几里外刘各庄市场发卖。
北京顺义温榆河畔,翟龙萍和母亲在回乡前夕赶摘最后季蔬菜。
苇沟地近首都机场,空中每隔两分钟掠过飞机庞大身影,轰鸣声就在头顶,却又无比遥远。母女坐着马扎,点点向前挪动,看起来注定难以抢救菜地大部分收成。手指发冷,去年冻疮开始隐隐作痒,寒潮就要南下,这大约是最后两天晴朗日子。
翟龙萍心情有些矛盾,不知道是想回到同样朝不保夕学校,再上几天课,还是索性早些回山东老家。老家只是出生之初待过两年,逢年过节回去过几次,没有现成课堂,甚至户口都不在当地,相比之下生长于斯苇沟菜地更为熟悉,眼下却不容逗留。
妈妈心里感觉更沉。前几天送丈夫和两个闺女走,三妹翟星萍说舍不得这里,妈妈说你作文好,回去写篇《北京,第二故乡》,三妹在车上哭,妈妈眼睛也湿。
“怎就不让人待。”手上摘着菜,妈妈心头发沉,像菜地打沉沉露水。十四年前夫妻来到北京永定门车站,从此在五环外辗转,直靠着种菜手艺生活,最后落脚在这处温榆河畔偏远菜地,打算在棚屋里把三姐妹养大,直觉得北京“挺好”,“像自己家样”。眼下却知道,自己是要被立刻赶走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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