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不少,堪堪是用个季节可以辨识出脸孔,不彼此搞混数量。印尼人被门上不知何时会响起铃声给弄得精神紧张,他大约比早来个月,几天后开始躲懒,他还是丝毫不放松,门口有动静,印尼人警觉地大喊:“欢迎光临。”响亮而标准,跟着他话尾口齿不清地附和着“光临”。老板娘对新开张咖啡馆有许多坚持,但渐渐地,它们被这群熟客,用个湿冷冬天,以像随意移动桌子这种极其人性温暖方式,给慢慢地模糊化解掉,冰块会在室温中安静地融化,变成摊不成形冷水,大概就是这种原因。
印尼人能记住所有熟客,他喊完欢迎光临,歪头躲过面前柱子,向大门张望眼,对说:“马克思来,蓝山咖啡。”从柜台拿起点餐单子,边走边写上,他说:“导演来,海鲜面套餐。”边走边写上,点完餐回来,告诉他:“导演换,牛小排套餐。”下次他会说:“导演来,不定。”确定印尼人中文是这样突飞猛进,这比任何看图说故事语言课本都还有效。天之中,印尼人也只有早上能去上课,大部分时间,他都得忙着赚生活费。下午,印尼人在家便当店工作,他没有驾照,午餐时间,他骑着便当店老板摩托车,在台北大街小巷来回穿梭,也神速地记住台北街巷名。晚上七点,他准时到咖啡馆报到,直工作到深夜打烊,第二天早,他又去上中文课。
又转头望向印尼人头上那盏炸掉灯,印尼人不在意头上黑暗,他熟练地洗着咖啡杯,知道他放慢动作,是为怕闲下来。灯泡爆炸那天,印尼人就站在这个位置,声巨响,他头上挂灯电线吐着火花,印尼人机警地按掉整排挂灯开关,甩着双湿手,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老板娘走过来,问他:“没事吧?”印尼人发现大家都看着他笑,他也对着大家笑。大姊,老板娘大姊,从柜台后方厨房探出半边身,向外面看看,对笑笑,又走回去。尽管老板娘已经在菜单上写明供应晚餐时间,但大姊不在意,她总是坐在厨房里等候,要特别询问客人要不要点份晚餐,大姊说:“刚开店,要拼点。”这让老板娘很困扰,但大姊微笑着,坐在张小板凳上,固守她厨房,老板娘拿她没办法。
昨天晚上,过晚餐时间,大姊走出厨房,到流理台前洗手,印尼人让开位置,他站在光影里晾着手,微笑着搜寻着那片原本在他头上黑暗。大姊又找老板娘谈印尼人问题,说非法打工,被抓到要罚钱,老板娘说再等等吧,至少过完年再说。走回柜台,印尼人问,老板娘她们在说什,说,没什,不关你事,印尼人放心地走回流理台前,就着水龙头,继续洗他杯盘。
就在这个位置,印尼人努力练习说话,渐渐能说极为严谨中文,有天他对说:“恋爱。”除百分之百相信他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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