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叹口气说:“哎,十几天前,阿妈托梦给,说定让刻石老人为她刻块六字真言嘛呢石。”
酒友丹增说:“噢,原来是这样,那现在没办法,咱们这儿没有其他人能刻嘛呢石。”
洛桑说:“哎,其实也不是那死去阿妈要这样个嘛呢石,其实是那死去阿爸要这样块嘛呢石。那死去阿妈有几次在梦里对说,那死去酒鬼阿爸老是来烦她,说他死时候连请几个喇嘛念几天经待遇也没有,真是悲哀。死去阿妈说当时家里条件有限,再加上十分痛恨他,就没做什法事,现在想想心里也实在过意不去,就让请刻石老人为死去阿爸刻块六字真言嘛呢石。”
酒友丹增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说:“你这也太复杂吧?”
刻石老人死是放羊娃最早发现。他说他那天把自己羊群赶出羊圈,从嘛呢堆旁边那条小路经过时,就觉得空气里有种不样气息。他当时辨不清是什气息,继续往前走。他说他后来看见刻石老人靠在面嘛呢石墙上,像是睡着。羊群经过他身边时他也动不动。他说他当时就觉得刻石老人已经死。他说他记得他母亲死时候也是这样副样子,靠在院子里那堵墙上,动也不动。他还说他马上就嗅到弥漫在空气中那种死亡气息。他说他清楚地记得他母亲死时候空气中也弥漫着这样种气息。
刻石老人没有子女,没有亲戚,村里人为他办后事,简单而又庄重。寺院里活佛还亲自过来为他念超度经。
那天,洛桑没有喝酒,他在刻石老人刻过那些石头中找着什。
他酒友丹增也没有喝酒,问他:“你在找什?”
洛桑说:“没什。”
洛桑各种联想。
几只羊在前面停下来,回头看那羊,似乎在笑那只羊。
酒友丹增看着那情形也哈哈地笑起来。
洛桑拿起那块嘛呢石看看,用袖口擦掉上面羊尿液,骂道:“你看看,这刻石老人不在,这些畜生也开始欺负这些个神圣石头!”
那块嘛呢石上刻着尊佛像,很庄严样子。
后来,他从那些石头丛中拿起块石头仔细地看,酒友丹增又问:“那是什?”
洛桑说:“这是让他刻嘛呢石,可惜没有刻完,只刻两个字。”
酒友丹增问:“什?”
洛桑说:“其实不是让他刻,是那死去阿妈要让他刻。”
酒友丹增过来,看看洛桑脸,又看看那石头说:“你到底在说什?”
洛桑用袖口再次擦擦那块嘛呢石,放在旁边嘛呢堆上,双手合十敬个礼,脸上露出笑。
酒友丹增脸上也露出笑,看着洛桑笑。
那几只羊早已摇摇晃晃地走远。
他俩到平常刻石老人刻嘛呢石地方。那里空荡荡,像是什也没存在过样。
刻石老人死其实也有点突然,谁也没有预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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