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世自厨房里偷坛酒,路过窗下时顿住脚,犹豫再三不知该不该道出实情。他眼就能看出来问题,屋内两个聪明人都还在云雾里,唯理由是因为,他们并未将那条蛇当做蛇。那是他们至亲至爱,纵是蛇形,在他们心中,依然是活生生个人。所以最简单答案,他们却想不出来。
踌躇片刻,许明世冲窗内委婉地道:“他只是……他春天到。”说完他便抱着酒坛,匆匆离去步伐像是做坏事般。
——他春天到。
许明世句话,对沈珏不亚于醍醐灌顶,原来如此,所以最近伊墨如此躁动。他望向柳延,却看到脸灰败。
手中不由自主收紧三分,柳延垂下眼,很好掩去自己神情,只对怀中吃痛而挣扎黑蛇,淡淡道:“想都别想。”
香甜里,微醺地看向沈珏,道:“小子,唤声叔叔。”
有句话怎说——酒壮怂人胆。柳延撕片猪头肉,塞进怀中酒鬼口中。
沈珏放下碗筷望向许明世,对着满嘴油腻,头发花白糟老头,甚是淡定地问句:“你说什,没听清。”
许明世顷刻间反应过来,哈哈笑,道:“没什。说这菜真好吃。”
还有句话怎说——烂泥扶不上墙。柳延默默腹诽着,深感无力。
除夕过后很快便是元宵,沈珏煮锅桂花芝麻馅大元宵,其间兑许多蜜糖,在甜掉众人大牙未果后,年氛围也慢慢淡去,似乎是眨眼,山中树木萌发层淡绿,覆着淡淡绒毛嫩叶抽出枝条,清晨时又有鸟雀鸣唱,地上时常能看见爬行不止小虫,这个春天来很快。
褪去厚重棉衣,许明世轻松许多,佝偻腰杆也挺直起来,他时常满山闲逛,与那些花鸟鱼虫谈话,神情轻快无比,沈珏疑心他还能再活上几十年也不成问题。但这话也说不出口,所以沈珏只好切照旧,伺候着老头儿衣食住行。
在这个鸟雀聒噪,松鼠满山跳跃时节,蛰伏在柳延怀中黑蛇似乎也被感染那份生机盎然,他终日游走,在山中林木间穿梭,有时甚至流连忘返,直到沈珏将他寻回来。
又个深夜,柳延从沈珏手中接过不断吐出信子并发出“嘶嘶”声,似乎极不耐烦黑蛇时,终于感到他异常并非因为贪玩,时也想不出理由,只好问沈珏:“他这是怎?病?”
沈珏摇摇头,“精神好得很,哪里像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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