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睡吧。”
听筒里渐渐传出浅浅
呼吸，
下下，透过电话，拂过他心尖。
好像没那
难受
。
——记住！爷爷
想要最威风那把枪。
——哈哈哈好，阿让要什爷爷买什！
那把威风玩具枪陪他很多年，后来被他踩碎。
手机震起来。
是戚映打来。
季让就那直直站在原地，看着床上老人断最后口气。
凌晨医院又开始忙碌起来。
季让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也听不见任何人说话。
他独自走出病房，沿着走廊走好久，走出医院大楼，在楼下花坛边上坐下来。
天还没亮，清晨寒风很冷。
在光中渐行渐远，已经走很多年。
少年掌心温度通过他枯瘦手指传到他心里。
还好，少年手还是这暖。
他张张嘴，沙哑又微弱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阿让……”光影开始在眼前涣散，老人连睁眼力气都没有，可他还是固执地看着光影中那个模糊身影，想要最后次看清。
脑子里走马观花，是他这生。
季让收回思绪，干咳两声，让自己嗓子听上去没那哑：“怎这早就醒？”
小姑娘声音朦胧，又轻又软：“做噩梦，有点怕。”
他低声笑：“不怕，陪着你，再睡会儿吧，不挂电话。”
她乖乖嗯声，像是换个姿势，传来窸窸窣窣小声。
她说：“那睡哦。”
他手肘撑着膝盖，双手缓缓捂住脸。
没有哭，只是有些难受。
——季家家训是什？背出来，爷爷给你买枪。
——忠诚勇敢！崇德向善！以身奉祖国，以血荐轩辕！
——阿让真聪明，走，爷爷给你买枪去。有枪在手，你就是个小军人，要保护好你国家和家人，记住吗？
极尽荣誉生，又悔恨郁郁生。
他嘴角溢出苦笑，人之将死，才幡然醒悟曾经种种，可再也没有机会弥补。
那个少年，早已走远。
老人缓缓闭上眼：“阿让……是爷爷错……”滴浑浊眼泪从眼角滑落，季让握在掌心那双手，无力垂下。
心跳监护仪发出尖锐哔声，门外人都冲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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