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个时辰之后,梅芳心思重重地出来。她走到门口,对龙英怒气冲冲地喊声“家去”,个人头也不回地先走。
直到供销社门口,龙英这才追上她。她问梅芳状告成没有,郝乡长怎说。梅芳道:
“把赵德正g,m意志薄弱、享乐主义、取消主义和虚无主义倾向,向他作汇报。可郝建文竟然为他百般开脱,跟他分辩几句,嗬!郝大炮反倒批评起来!口口声声,让要警惕小资产阶级山头主义和宗派主义。”
龙英笑得直不起腰来,“你句话里面,有那多主义,谁能听得
。那骚货大白屁股远近闻名。不知祸害多少良家子弟。文宽倒是眼睁眼闭,不知他们两口子演什戏!要说收心,也没什好法子。只有熬,熬到他胡子白,熬到他走不动道,熬到他连尿都撒不出滴那天,不用你管,他自己就收心。”
除王曼卿这块心病之外,春琴也对德正另件“邪门事”担着不少心。德正有事没事总爱背着手,去磨笄山转悠,成天在荒草乱石间“游魂撞尸”,就像是前世魂丢在那座鬼山头上样。有天晚上,外面下着大雨,他在床上睡得好好,不知是想起什事,骨碌爬起来,提着马灯就上山。直到第二天早上,春琴抱着龙冬,找遍每个山包,最后才在便通庵间破屋里找到他。
德正当着大队书记,还兼革委会主任职,可大小事务,概不管不问。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他往往也避而不见。就连两次去省城南京参加农业学大寨经验交流会机会,他都让给梅芳和高定邦。当梅芳拿着在南京拍摄几张照片在村里四处炫耀,跟人说这是“朱鹊桥”,那是“乌衣巷”时候,春琴牙根恨得直痒痒。
春琴怨气,有时候也会劈头盖脸地发泄到头上:
“都是你那短命爹干出来好事!他装神弄鬼给算命,害得嫁给这个糟老头子,简直是跟鬼过日子!他这个大队书记,看也当不长,迟早要给人撸下来。”
在春琴为丈夫怪异举动忧心如焚同时,大队会计高定国已经在干部大会上公开指责德正“占着茅坑不拉屎”。
那年冬天,梅芳约龙英去朱方镇洗澡。两人从澡堂出来,梅芳问龙英,敢不敢跟她去趟公社?她要去郝乡长跟前,告德正状。龙英想都没想,就同意。可当两人来到公社大院门口,龙英忽然就变卦:
“不行不行不行。郝乡长那大人物,个不识字人,怎好去见他?你摸摸心,嘣咚嘣咚,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你去吧,在外面等你。”
梅芳把脸板,眼瞪,说句:“有呢,怕什!”
龙英要是成心耍起赖来,你也拿她毫无办法。她往门口红墙上靠,哧溜下,就蹲在墙根下不动。任凭梅芳怎样去拉拽,就是不起身。梅芳没辙,只得撇下她,个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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