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有点不敢直视周造那漂亮面孔,却又忍不住死死盯着他。
周造脸上绽开灿烂无比笑容,用桃子熟悉方言说:“记得啊,八角山,俺记得。”
桃子战栗。此时此刻,周造是否也听得见拂过桃子耳畔清风之声?是否也看得见桃子眼底家乡榉树林光芒?
啊,是真吗?可眼前分明是虔十(译者注:宫泽贤治童话故事《虔十公园林》里主人公),故事里那个像宝石样熠熠生辉主人公,他就在眼前。
那个虔十,“雨过天晴时,看着青葱苍翠竹林,眼睛忽闪着光芒。发现蓝天上翱翔雄鹰也高兴得蹦起来,拍着手掌去告诉大家”(译者注:摘自宫泽贤治童话故事《虔十公园林》)。
八角山就稳稳地坐落在桃子心中。曾经在桃子心里平平无奇山,变成高贵耸立山。
桃子开始回想从家里后院所仰望八角山是什样子,那山脉怎样从视线中展开。桃子眼前经常浮现出八角山样子和故乡风景,她甚至觉得可能自己最在意就是那座八角山。它绵延着与大地连接,那样宽广,那样坚实,衬托出桃子现在立身之处狭小和脆弱。也许有些后知后觉,桃子那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抛弃什,然而即使意识到,她也无法转身吃回头草,只能咬牙坚持。
过阵子,阿时回到故乡去。剩下桃子人,她越发不爱说话,就算有人当面说她对人爱搭不理,她也只是默默地低下头。那时候,支撑桃子就是心里那有着圆圆山顶八角山。
就是在那个时候。
在午饭时间段店里最繁忙时候,桃子听见有人说“俺这样……”“俺那样……”桃子不禁转头望去,只见个美男子在与同伴说话,那个男子太帅,帅得让桃子瞪大眼睛。美男子好像完全不介意周围好奇目光,或者说也许他根本就没有留意到,他大声说笑着,笑得天真无邪,那洁白牙齿也给桃子留下深刻印象。
桃子遇见主人公,那个桃子喜欢得能将他台词流利背诵童话里主人公。
周造也欢天喜地,开心得无与伦比。
那就是桃子与周造初相逢。
从那天起,桃子就像变个人似满脸笑容、元气满满,她对每个客人都热情、亲切,总是手脚勤快地工作。
每次周造来吃饭,桃子都给他端上堆得冒尖儿米饭和明显超量沙拉,而且完全不顾周造并未要求添茶,就次又次去为周造换上新热茶。就这折腾几次后,周造满面狐疑地抬起眼睛打量起桃子。于是二人开始有搭没搭地说上几句。
有次,桃子下定决心,问周造是不是知道八角山。
周造说话语音和声调像极桃子在家乡听惯语气,桃子直在想,周造可是来自自己家乡?这天下决心问后,桃子又羞又急地等着周造回答,等他回答那点点时光显得那样漫长,好像几十年那样漫长。那刻光景,桃子到老也未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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