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这腔不甘心,她到顾家,下轿,和顾灵毓拜堂。夫妻交拜时候,借着弯腰鞠躬瞬间,她透过盖头缝隙抬眼去看顾灵毓,今天顾灵毓真是英俊,古诗里所有赞美春风得意少年郎词句都可以用到此刻他身上。他眼角眉梢都是洋洋喜气,这让傅兰君觉得好惊奇,他不是不知道正在跟他拜堂这个人是另有所爱,知道这些,他怎还能笑得那舒心那喜悦?
她看不懂他。
拜过天地入洞房,新郎去前厅招呼客人,新娘则在洞房等候宴席散后新郎来挑盖头。傅兰君顶着块红得晃眼盖头坐在新房里静静等,等得久上下眼皮忍不住打架,顾灵毓终于招呼完客人回到新房时候,只看见新娘早已歪躺在床上睡着,盖头还盖在脸上。
好命婆上前想要叫醒傅兰君,顾灵毓制止她,他转头看着傅兰君,微笑里全是柔情蜜意:“你先出去吧,等她醒叫你。”
傅兰君显然是在坐着等过程中睡着,半个身子在床上,双脚还在床下。
兰君左耳进右耳出,这两个月她可着实累惨。
她迷迷糊糊地被塞进花轿,伴随着路吹吹打打,直到花轿行到半路上,阵风撩开轿帘吹进来,她才终于清醒过来。
从轿帘缝隙往外看,外面天光刚刚发亮,清晨空气还有些微冷。回头望,娘家已经消失在视线里,傅兰君意识到,她女孩儿时代是真过去,从此之后,她是顾家少奶奶、顾灵毓妻,不管她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这辈子就这着,也只能这着。
事已如此,可她不甘心。
坐在轿子里她想起出嫁前,有天父亲突然叫她到书房,桌子上搁着张请帖,父亲示意傅兰君拿起请帖:“明天婚礼,爹有事不能去,你代爹走趟吧。”
顾灵毓轻轻替她脱去鞋子,抱着她双腿小心翼翼放到床上,抖开被子给她盖上。
傅兰君刚拿起请帖又烫手似甩出去:“爹你开什玩笑,哪有没出阁姑娘代父去参加婚礼?”
傅荣笑眯眯:“花木兰都能替父从军,让你替爹参加个婚礼怎?听说南嘉木婚礼是西式婚礼,西式婚礼嘛不讲那些中国规矩,你只管去,再说,你们也不是不认识,从小儿起长起来年轻人,你也该去给他道个喜。”
傅兰君坐下来,背对着父亲:“不去,顾灵毓是他同学,肯定也收到请帖,和顾灵毓是未婚夫妻,要避嫌。”
傅荣走过来,叹口气,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有时候,事情就坏在‘不甘心’三个字上。不甘心,吊着口气,存着份妄想,生出层雾障,把自己搞得不上不下,把事情看得不清不楚。去趟,把这口气咽下去,从今往后好好过自己日子。”
她到底还是没去参加南嘉木婚礼。把这口气咽下去,说得容易,可是做起来何其难?她不甘心,她就是不甘心,哪怕听父亲话嫁进顾家,她还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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