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白发上水露沉沉,眼捷被雨水压得快要看不清宛太妃棺柩。初冬梅花糕最是香甜,树下阴凉最为喜人。
这些个回忆,也同棺柩同压在心头。揪着不放,夏日将来,冬日还在眼前,顾元白唇微张,他又尝到嘴细雨绵绵,苦味变成咸味,雨水不作美。
大恒皇帝对着宛太妃棺柩弯好久腰,而后低低,“太妃安息。”
身后百官同样举起手,同圣上同弯腰而拜。
宛太妃丧礼规制已是规格内最高,而宛太妃碑文,则是由顾元白亲自撰写。这是顾元白第次写这样文章,大概是情到深处,他挥而就。碑文出来后,看过之人无不双目湿,热泪盈眶。
在微微细雨之间,宛太妃棺柩被抬到京城。
顾元白穿着身白袍,头戴冠冕,身纹十二章纹。腰缠革带,佩绥在身,繁重帝王衣袍丝不苟,他久违地穿上这样身衣服,却是为迎来宛太妃棺柩。
宛太妃死后,帝王所有衣服都换成浅色。
浅服在身,点点地吸去雨水。烟雨从脸侧缓缓凝成珠子,顾元白轻轻动,眼前冕旒便晃乱他视线。
若是有雨,便少不得风。
午睡醒来之后,顾元白拿到孔奕林代写信。
顾元白看完之后,分外满意,他再润笔二,便盖上他章子,让人快马加鞭往西夏送去。
西夏二皇子敢设局利用顾元白,顾元白也打算回报二,如今西夏老皇帝还未死,他便让李昂奕这登基之路变得更加曲折艰难些,算是他诚意。
等李昂奕忙完国内地混乱之后,扶桑和大恒沿海开战也已开始。李昂奕自比渔人,鹬蚌相争之际,他定不会放过这个趁火打劫机会。
只看最后是渔人得利,还是黄雀在后吧。
[与母久不见,亭下寻,其谆谆,颇言语,吾视旁之树神。树上有雏鸟,母与共视,则喟然叹曰:待雏长,岂有不离母之?朝之视,乃母鬓有数茎白发。前日,余又寻树,树之老鸟已复,惟长也茫然失措之于周旋雏,想其亦与同。]①
模糊视线之中,棺柩在雨中缓缓而来。
棺柩有白顶相护,未曾落下分毫细雨,待到护着棺柩人站定时,顾元白上前步,在轻微风、轻微雨中,抬起愈发沉重衣袍。
衣衫打落将落水,顾元白双手相盖,举至身前,再缓缓落下。
脊背弯曲,朝着棺柩深深拜。
唇上应当也沾染雨水,乃至于说话时便尝到股舌尖发苦味道。
顾元白齿间动,咬口唇肉。刺痛闪而过,眼中更加清明。
他会给李昂奕足够时间让他将皇位坐稳,让他将军权握在手里。等李昂奕将西夏焕然新之后,他再接手这崭新土地。
李昂奕,是你会输,还是朕会赢呢?
*
七月第日,高柳微动,碧玉般晴空蒙上雨雾,小荷轻颤,游鱼藏匿,京城从前日夜里便落起濛濛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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