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逻辑。每把锁都有打开它钥匙。
快三周,他脑子里直萦绕着馆长电报。最后指示含糊不清,实在让人抓狂——注意安全。什意思?是把钻石带在身上还是留下?带着玛丽洛尔还是不带?坐火车,还是其他理论上更安全方式?
锁匠又想,难道电报根本不是馆长发?
各种疑问接连不断。他排到窗口,买张早上途经雷恩到巴黎火车票,然后穿过狭窄阴暗街道回到沃博雷尔街。他必须这样做,该结束。他要回去工作,守着钥匙管理处,远离切。周之内,他会身轻松地回到布列塔尼接走玛丽洛尔。
马内科太太准备炖菜和长棍面包作为晚餐。饭后,他带着玛丽洛尔走上摇摇欲坠楼梯到三楼浴室。他在大金属浴盆里放满水,背过身等着玛丽洛尔脱衣服。“想用多少肥皂就用多少,”他说,“有存货。”火车票像个叛徒似藏在他口袋里。
玛丽洛尔父亲整晚疯狂地粘贴打磨,终于完成圣马洛模型。虽然它由六种不同板材拼接而成,既不能面面俱到,又不能抛光刷漆,实在不够完美,但已经足够为女儿应急:在这个有城墙围绕不规则多边形小岛上,八百六十五座建筑悉数站在模型上。
他觉得筋疲力尽。几周下来他已经殚精竭虑。博物馆让他保护钻石是复制品,当然不可能是真。如果是真品,博物馆早就应该派人来取。可是为什当他用放大镜对着它时候,真就看见深处那簇小小火苗呢?为什身后没人时候他却听见脚步声?还有,他发现自己沉浸在那个无厘头想法里不能自拔,是装在亚麻口袋里背着小石头带来噩运,是它让玛丽洛尔身陷险境,也许法国沦陷也和它有关?为什?
庸人自扰。无稽之谈。
他不带任何杂念地用各种方法检验它真伪。
裹在碎毛毡里,用锤子砸——它完好无损。
玛丽洛尔让他帮忙洗头,自己则用手指托起个个肥皂泡,仿佛要掂出它们分量。提到女儿,他心就撕裂般地疼痛:他担心自己不是个称职父亲,根本不懂怎带孩子,总是错再错。在他看来,那些在巴黎推着童车逛植物园
用断开石英刮——它完好无损。
他用蜡烛烧、用冷水泡、用热锅煮,把它藏在床垫下、工具箱里、鞋子里。有天晚上,他竟然把它埋进窗台上马内科太太天竺葵花盆里,然后自欺欺人地等待天竺葵凋谢,过好几个小时才又挖出来。
这天下午,他在火车站排队,发现靠后四五个人队列里晃动着张似曾相识面孔。他见过这个矮胖子,肥嘟嘟下巴,大汗淋漓。他们互相审视;那个男人目光飘忽不定。
艾蒂安邻居。香料商。
几周前,锁匠在为模型采集数据时候,看见站在城墙上对着大海拍照人就是他。马内科太太说他是个不值得信任人。也许,他就是个排队买票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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