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爸爸小名是“老疙瘩”。父亲自己也前去相认,是同曾祖兄弟儿子,们称他五哥。他退伍后找个守仓库工作,九七0年后期死于脑溢血,哥哥和大姑儿子在高雄传教毛中颖表哥,把他葬在高雄燕巢乡基督教公墓。
又三十年后,振武哥亲侄子齐长凯不知如何由本笔会季刊看到名字,由沈阳打电话到台北笔会找,取得联系。他说自抗美援朝战争结束之后,就不知他伯父齐振武生死存亡或流落何方,已到处打听多年,如今得知他已死,埋葬台湾,电话中哭起来,说:“他怎死呢?怎会是这样呢?”(请中颖表哥托人照墓地照片寄给长凯,他们看到白石墓照片,似乎感到些安慰。)
怎会是这样呢?当回到小西山时,也问,怎会是这样呢?
独自从北京坐白天火车回辽宁铁岭,就是为要看见每寸土地。堂弟振烈带由铁岭回去小西山。回到村庄旧址问人,“鬼哭狼嚎山在哪里?”所有人都说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山名。才明白,幼年时听母亲说“鬼哭狼嚎山”,原来就是她当时心情。
由于父亲直在国民z.府做事,祖居庄院早已摧毁,祖坟也犁平为田,村子已并入邻村茨子林。曾满山遍野奔跑、拔棒槌草小西山,半壁已削成采石场。各种尺寸石材在太阳下闪着乳白色坚硬冷光,据说石质甚好,五里外火车站因此得名“乱石山站”。齐家祖坟既已被铲平,童年去采芍药花,如今更不见踪影,而也不能像《李伯大梦》中RipVanWinkle,山里睡二十年,鬓发皆白,回到村庄,站在路口悲呼,“有人认得吗?”。六岁离开,本来就没有可能认识人。
这万里还乡之旅,只见排排防风林,沃野良田,伸向默默弩苍,父祖铁石芍药故乡,已无立足之地。
许多年来,到处留意芍药花,却很少看到:在台湾大约因为气候缘故。更少看到。几乎所有人都住在公寓大楼里,没有庭院,也没有闲情逸致去种那种娇贵花吧?记得陪着哭泣母亲去祖坟,四周种满高大松树,芍药花开在大树荫庇之下,风雪中有足够挡蔽。记得祖母把采回大把花,插在大花瓶里,放在大饭桌上,整个屋子都好像亮起来。祖坟松柏随着故园摧毁,那瓣瓣晶莹芍药花却永远是故乡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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