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见面,老潘却说,根据组织原则,你不应该到处找,你已经失踪半年多。
不是找你,找是组织。朱怡贞看着马路对面个报亭说。
根据组织原则,也不应该来见你。说着,老潘叹口气,掏出几张法币塞进她手里,又说,改天们换个地方再见面吧。
两天后,他们再次见面时,老潘静静地听她说完这半年里经历,把个牛皮纸信封放在她面前,说,这些钱你拿着,离开上海后,找个地方好好安顿下来。
不要钱。朱怡贞低下头说,干这行也不是为钱。
贞这个时候就在上海,就住在浙江中路套带阁楼公寓里。跟她住在起人是孟安南,现在已改名黎广文,在法国图片社里当编辑。每天,他提着公文包出门上班,朱怡贞就上到阁楼。这里已经成为她绣房,到处挂满各色丝线与绣品,而在窗台下暗格里还放着台发报机。
除黎太太,朱怡贞另个更隐秘身份是孟安南报务员。他们在离开苏北根据地前夜第次见面,就在阜宁城外间茅屋里。隔着盏马灯,孟安南用种审查似眼神看她好会儿,说,你熟悉上海,也有过假扮夫妻经验,你是最合适人选。见朱怡贞低着脑袋久久不语,他接着又说,当然,你也可以拒绝,能理解你心情。
服从命令。朱怡贞抬起头说。
那好,孟安南合上手里卷宗,说,你回去准备下,明天出发。
是。朱怡贞起身,走到门口忽然回身,说,想知道,是准妻子。
可你也知道这行是有制度,你断线时间太久。老潘说,这半年多里,们通过各个渠道找你,但找不到点线索。
所以你们就怀疑背叛组织。
如果你背叛组织,今天你见
孟安南说,。
朱怡贞最后看他眼,离开茅屋,沿着条漆黑小路走到村头时,再也没有力气挪动步。她靠着口枯井井台,点点地坐到地上,胸口那个曾被子弹贯穿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中弹后朱怡贞至今都不知道是怎样离开上海。等她醒来时,已在嘉兴家德国诊所里。看护她是个年迈犹太女人。她是诊所女主人,也是这里唯护士。此后三个多月里,朱怡贞不止次问过她:是谁把送来?年迈犹太护士每次都是摇晃着她那颗灰白头颅,用流利中文说,是上帝,孩子。
于是,伤愈之后朱怡贞成诊所里第二名护士。直到盛夏天深夜,她悄悄离开诊所,搭乘艘运纱航船由十六浦码头登岸,重新回到上海,就像个寻亲不遇而落魄女人,每天混居在闸北最下等旅馆里,跟那些逃难者、算命、拐骗、做小买卖起。朱怡贞把身上,所有钱都花在刊登寻人启事上,那是她唯联络组织方式。
终于,在个多月等待与寻找之后,朱怡贞在兆丰公园后门见到老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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