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言看着这块没有秒针梅花牌手表,又说,本想把它留给你,现在想明白,得放他条生路。
说完这些,顾慎言已经累得不行,但还是用力把手伸出窗口,把手表扔进江里后,就像完成最后心愿那样,靠进椅子里,长长地吐出口气。血就在这时从他鼻孔里流淌下来,滴落在白色衣襟上,他却像毫无知觉,任它在胸前化成片,红得就像春天里盛开鲜花。
林楠笙忽然想起来,睁大眼睛,说,你还没告诉,从仁济医院出来另口棺材到底去哪里?
可是,顾慎言再也不能说话,那颗包裹在糖衣里药丸已经要他命。
直到胡主任再没耐心守在楼下,带队破门而
,除那些残垣断壁,整个重庆已看不出丝毫被轰炸过痕迹。林楠笙步行来到朝天门码头,挤在人群中往四下看好—会儿,才调头走进家热闹茶楼。
在间临江雅座里,顾慎言穿着件洁净白绸长衫,见到林楠笙进来,就微笑着翻起桌上个茶杯,往里面倒上茶水后,从怀里掏出个小银盒,打开,取出颗药丸,就着茶水吞服下去。然后,他撩起衣袖,看眼腕上手表,说,们大概有半个小时。
林楠笙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这时,顾慎言笑着又说,看来还行,还没有老到要你帮脱身。
说着,他拿起搁在烟灰缸上雪茄,愉快地吸口后,扭头望向窗外江面,就像在回顾他生那样,笑容很快在他眼睛深处收敛。
二十岁那年,顾慎言远渡重洋去法国留学,在那里加入旅欧中国少年**党,回国后进人黄埔军校,曾参加过两次东征与北伐。九二七年清党时候,他在上海做出他人生中最重要次选择——脱离中共,后来跟随戴笠加入力行社。这些履历都记录在军统局档案里。没有备案是他在途经广西时,去南宁监狱,看望个他不该看望人。那个越南人是他留学法国时同学,曾用名:阮爱国、李端、胡光、秋翁,现在叫胡志明。顾慎言回到重庆做第件事,就是让人把这个情报转达曾家岩五十号。戴老板为此勃然大怒,在办公室里当面第次斥责他说,你这是背叛党国。
只是想让他能早日回国组织越南对日反击,从兵力上牵制住日军,从而减轻们远征军在缅印战场上压力。说完这些,顾慎言抬手又看眼表后,仔细地掐灭雪茄,看着林楠笙,忽然笑,说,生是失望生。
林楠笙沉默很久,看着他,说,那你可以重新选择。
顾慎言摇摇头,抿紧嘴巴,把桌上放着本《波德莱尔诗选》轻轻推到林楠笙面前,用手在上面轻轻地拍拍,说,也许它能帮你解脱眼下困境,可谁能帮助们那些潜伏在敌后人呢?
说着,顾慎言露出丝苦笑,伸手想解下手腕那块表,手指却已不听使唤。林楠笙赶紧起身,帮他解下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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