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兵就说,匹兹堡。但再往上辈数,广东人叫“乡下”吧,是德国巴伐利亚,爷爷辈才来美国。出名是咸猪脚,最好用来下酒。
他把捉住五举手,握握,说,叫史蒂夫。
五举下意识地将手抽出来,觉得大兵手心有厚厚茧,砂纸样,在他皮肤上摩擦下。
大兵笑,说,握手就是朋友。你该陪喝杯。
这时候,司马走过来,扯过张凳子坐下。他将只空杯子狠狠蹾在桌上,说,陪你喝。
等兴旺。仅只电影项,在湾仔可说五步楼、十步阁。东方、国泰、东成、香港、国民、环球及丽都等,如前所述,有如节点,联结戴得这代青年人漫游地图。
但是,当自己店里出现大鼻子美国兵,还是让戴明义心里有丝别扭。他记忆中,尚残存著他年轻时,上海租界那些外国人做派。这时候,露露们已经有规律地光顾这家上海菜馆。多半在凌晨两点左右,她们有时结队,有时独行。当然,所谓独行,是手里挽着在夜总会结识客人。彼此脸上都带着狂欢后疲惫,但依然意犹未尽地调笑。翁婿二人虽然心里不愿,但她们频繁地光顾,确为“十八行”带来笔可观收入。当熟悉这些舞小姐,五举渐渐看出,虽是逢场作戏,她们有各自喜好某类客人。有是亚洲人,有只钟情上年纪先生,有则
惯与洋人卿卿。但露露却总是带来不同男人,她“海纳百川”,如同她大开大阖性情。这些男人有个共性,就是出手阔绰。这让露露在众姐妹中,始终脸上泛光。这天,她带来这个大兵,不知什来历,竟然可以说很不错国语。
他们点桌菜,要瓶花雕。大兵喝不惯黄酒,就又叫啤酒。
五举在后厨热火朝天地炒菜。每端上样,他会礼貌地说“谢谢”。
五举看这金头发美国人,宽大鼻翼翕张,眼神里有点恐惧。大概是因为司马横眉怒目关公脸。
司马叫明义,把他存在店里瓶二锅头拿来。自己满上,仰脖子喝下去,亮亮杯底。给大兵斟满,说,喝!
大兵瞪瞪眼睛,好像给自己壮壮胆,也是仰脖。喉头弹动下,脸色忽然白,辣得直伸舌头,用英文说,Sostrong!
司马“嘿嘿”乐。照样杯仰脖。又给大兵斟上。
大兵是个好胜性情,司马喝杯,他便跟杯。这高粱制烈酒,于他是陌生,但似乎带来莫名亢奋。他
五举炒完最后个菜,端上桌。擦擦手。大兵邀他起喝杯。五举想起明义教他话,就说,你慢慢吃。厨不同席。
大兵说,你做菜很好吃。
五举见他拿筷子,有模有样,便有些好奇,道,你中国话讲得几好。
大兵就说,在老家,有个中国女朋友。她爸爸也是个厨子,在中国城开餐厅。不过是川菜,辣得像团火。
五举又问,你老家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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